朱珠媽打電話來說,朱表哥今天領女朋友來家,她希望朱珠你抽空回來見見。朱珠答應了。
中午朱珠趕回了家裏。
朱表哥的女朋友素娥是一個肥胖粗壯的女子,大胖肉臉上一對眯眯的小眼,短短的頭發是黃色的。朱表哥向朱珠介紹說:“我女朋友素娥。”朱珠拉著素娥的胖手說:“素娥你好。”素娥用發嗲地腔調說:“朱珠你好好帥氣啊,真是帥呆了酷斃了。”朱珠笑笑說:“素娥你真會說話。”素娥對著朱表哥又是擠眉又是弄眼,半天才說:“朱珠啊你是頭一個說我會說話的人。”朱珠嗬嗬笑著說:“你也是頭一個說我帥呆了的人。”
這時候,朱珠媽喊吃飯了。朱珠趕緊洗了手。一會兒的工夫,孫小妹和朱珠就傳上一桌子好吃的菜肴,有鹽焗雞,古老肉,拉皮肉末,清炒娃娃菜……大家圍著桌子坐下,朱珠媽坐在首位,左麵上首是素娥,下首是朱表哥;右麵上首是朱珠,下首是孫小妹。隔著桌子朱珠能清晰地聽到素娥肚子咕嚕咕嚕的聲音。朱珠媽當然也聽到了,她讓道:“素娥,請用吧。”誰知素娥並不動筷,她眼睛定定地盯著朱珠看,都把朱珠看毛了。朱珠喂一聲說:“素娥你光看著我幹嘛,吃菜啊。”
所有人都不了解素娥此刻的心情,假如你知道了她的過去,也許就完全能理解了。如果說別的女孩子是生活在鮮花之中的,那麼素娥就是生活在荊棘之中的,別的女孩子被刺也是挨了玫瑰刺,素娥不行,她挨的都是樹枝丫杈的刺。挖苦諷刺是家常便飯,白眼和詆毀是茶水飲料。她這一生聽到的唯一一句誇讚的話就是朱珠剛才說的素娥你真會說話這一句。假如是你這匹千裏馬,麵對伯樂的知遇之恩你能做什麼?除了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還能做什麼?素娥此刻就是這種心理。
麵對滿滿一桌子的菜素娥借題發揮說:“朱珠我越看你越愛看,你就是一盤上好的菜吔。”
朱珠問:“我是什麼菜?娃娃菜還是豆芽菜?”
“都不是吔,你是一盤烤乳豬。香氣撲鼻,入口即化,裏生外熟,皮薄肉厚,油光光,紅亮亮,粉嘟嘟……所有嘴饞的人快來吧,所有偷鐵的快來吧,所有偷情的也快來吧……。”
朱珠愣住了:“偷鐵,這是什麼話?偷鐵可是犯法的。”孫小妹更嗤之以鼻:“偷情不犯法,但會受輿論譴責的。”朱表哥解釋說:“不存在犯法和輿論譴責的事。這是我教她的一句成語:偷鐵之徒嘛,意思是說那些對吃喝特備在意的人。”朱珠想起那句好像應該是饕餮之徒的。
孫小妹憤憤然道:“真是有眼無珠,看清楚了,我嫂子是天鵝,不是乳豬。”朱珠輕輕踢一下孫小妹,然後戲謔道:“素娥真有你的,誇人像罵人。原來啊我還挺自卑的,總認為自己是一盤上不了桌麵的菜,聽素娥這麼一說我又恢複了自信,我也是一盤名菜吔。”朱表哥說:“你本來就是名菜嘛,朱珠我跟你說你這個人漂亮固然漂亮,但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改革開放的中國,不夠大膽不夠露骨。漂亮因此打了折扣。朱珠你跟我說實話,你們單位有沒有男人向你暗示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