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一考完,一群被一本本厚厚的醫學書,折磨快五年的女孩子聚在一起談論晚上去哪兒瀟灑快活,至於成績嘛,那是考試前才會緊張的問題不是嗎?
王薇這小妞子,人不高,平白得了一副大嗓門:“我還是覺著咱們B大北門那家烤全羊好吃,我都惦記四五年了,別說你們不動心啊?”賊兮兮的看了一圈舍友,視線一一從大家身上掃過。看著她們這群人嘻笑打鬧,我感覺自己老了。像是被自己想法驚到,搖搖頭笑了笑,低下頭去整理行李箱。我東西不多,上次元旦回家帶了衣服回去,一個行李箱已經足夠了。
“你今晚就回去嗎?住的近就是好啊,周末也能回家,不像我們都是省外的,隻能放長假回家。”另一個舍友楊思思滿臉羨慕的看著我,準確的說是盯著我的箱子。
看著舍友們一個個看向我,我稍許不自在的偏過頭,笑著說:“沒辦法,這幾天家裏太後已經奪命連環call我好幾次了,我先回去,下個學期開學,再好好跟你們搓一頓。”
拖著行李箱坐在的士裏,我把窗戶搖了一條縫出來,這是我暈車時的反應。細碎的光影透過玻璃窗折射在我的臉上,我偏頭看著窗外,毫無聚焦的雙眼突然凝起來,我急忙把車窗戶打開,冷風隨即呼嘯著灌過來,帶著雪意,落在我的臉上,冰涼的,我正想伸出手去接雪花,沒錯,下雪了,是海城今年的第一場雪。目光瞟到的士司機從後視鏡裏看我,趁他嘴皮子動前,我縮回了雙手。把窗門關上了,把寒風冷雪隔離在外。
看著雪花從車窗前飄過,我又慢慢陷入到今天下午家裏打來的那通電話的回憶裏……
電話那頭哽咽的聲音讓我的心如之前無數次那樣,又或者說是習慣性的提起,像被人攥緊,卻又遲遲不肯放鬆。
“這次是真的了,默默,我和你爸已經離婚了,手續都辦好了。你爸他是真的狠心,這麼多年,他脾氣暴躁,哪個不說我命苦,嫁給了他,卻偏偏還是個不上進的沒本事的人,就知道撒酒瘋打老婆,這麼多年,要不是看在你和你弟弟還小,我真的無數次想一走了之,這個殺千刀的怎麼這麼狠啊…”
“這次,他又喝酒打你了?您沒事吧,您別急,我馬上回來了。還有,這件事情先不要和江晨說,他今年正是高考的最後一年。”
“我沒事,這次沒動手。你先考試,把最後一門課考完,一個學期的努力不能夠白費。”
現在回想起電話開始時的每一句話都還像是一把小刀在緩緩淩遲我的心。二十二年的人生裏,家暴,吵架,離婚這些字眼占據了我生活的所有底色,我從來不敢帶朋友回家,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有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有一個家暴的爸爸,我不想讓大家用異樣的眼神看著我,可憐我,又或者嘲笑我。曾經在他家暴的時候我試圖過報警救我們,可是他居然拿著刀徑直走向我舉起刀想砍我,被江晨攔下了,他就拿著刀滿屋子追著江晨砍。我們是他最親的子女,媽是她貼心照顧他二十幾年的枕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