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單單這樣,還一口一個羅小恩公,天下人都知道他羅家的功勞,他羅成的功勞,羅成可是他李家的大恩人!不追責,那就是忘恩負義。

柴紹此舉,倒是讓徐茂公刮目相看,原以為柴紹也是像竇抗那樣,被他們這些人一起誆來的,沒想到柴紹倒是講義氣得很,完全站在了他們這邊,話裏話外的意思,竟是不斷在提醒皇上羅成的身份——乃是他李家的大恩人!這事該怎麼處理?你看著辦!但絕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父皇,羅將軍眼下手不能提,肩不能抗,連帶用飯,都要丫頭伺候,雖說性命是保住了,但雙臂盡斷,好不好的了,還能不能提起兵器,廝殺戰場尚且未知,若是武將不能廝殺沙場,那才叫生不如死……兒臣看了心裏難受,恨不能親上戰場,將敵軍殺光,替我羅小兄弟報仇。”柴紹這話倒是沒誇大其詞,堂堂七尺男兒,幾次三番涉險,險些喪命,他都不曾掉眼淚,但初初那會,見到羅成瘦了整整一圈,被人攙扶著從馬車內下來,雙臂捆綁,一點不能動彈,偏還安慰自己無礙時,他是真的紅了眼圈。所以,現在說這些話,全是他的肺腑之言,若真是讓他有機會上戰場,他必然是恨敵軍入骨的,李元吉比他有膽子,二話不說,直接這麼幹了,以往也許他會覺得此舉甚為殘暴,如今他隻覺得大快人心。

李淵表情微怔,他隻知道羅成救回來了,卻不想傷的這般嚴重,難怪羅藝不依不饒了,李淵突然心虛得很,若是羅藝執意要問罪太子,這該如何是好,老百姓不知道怎麼回事,朝上大臣們可都是心明眼亮的。

幸而,羅藝等人此番的目的並不是問責太子。而且以徐茂公的聰慧,他也知道,就算羅成傷成這樣,也奈何不了太子,畢竟太子是皇上屬意的儲君,如果真的強行對上,逼皇上做個決定,勢必會撕破臉皮,到時候還真不好下場,皇帝畢竟是皇帝,這天下是李家的。

徐茂公見眾人說的差不多了,便繞回到了原題上:“皇上,齊王殿下雖說屠城有錯,但難不成羅將軍就讓他們白白算計了?好端端的一個大將軍,興許再也不能上戰場了,這如何讓人接受得了?別說羅王爺咽不下這口氣,我等更是咽不下這口氣!換做我大唐任何一個有血性的將士,站在齊王殿下的立場上,恐怕都會這麼做。”

“總得有人為這事負責。”

李淵深思了片刻,最後一句話可謂意味深長,是呢,總要有人為羅成之事擔責的,這句話雖是徐茂公說的,但主要還在羅藝,羅藝如此興師眾眾,顯然是不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非要為他兒子討個說法。

李淵思前想後,既然舍不得追究太子,那麼隻能饒了李元吉,兩者隻能擇其一,但他又不甘心就這麼被李元吉玩了一把,一時難以抉擇,恰此時,門外傳來通報,說是前線八百裏急件。

李淵麵色一整,趕緊吩咐人遞上。

下首的眾大臣看著李淵的臉色從嚴肅到放鬆,最後重重地將文書拍在桌案上,大笑道:“好,好,好!世民果然不負朕所望!”

眾人稍稍舒展了口氣,徐茂公與眾人一對眼,便上前道:“皇上,可是前線傳來捷報?”

剛才被逼的窘迫一掃而空,李淵喜上眉梢道:“短短數日,世民帶領程咬金,秦瓊等良將,趁勝追擊,一舉攻破了安市城,高句麗北部傉薩高延壽、南部耨薩高惠貞率高句麗,靺鞨之眾來援安市城,被世民預先埋伏好的軍隊擊敗,紛紛歸降。”

“皇上,依微臣之見,秦王固然功不可沒,但齊王也不能說全無功勞,若是沒有齊王屠城,起到了威懾的作用,高句麗那群慫貨哪裏這麼容易被擊敗。”

這羅藝是一條道走到底了,認死了要替羅成還救命之恩,李淵還真不好難為李元吉,要不然這莽漢萬一發飆,直接把太子給牽連進來,讓他追究責任的話,他還真不好辦。別懷疑羅藝敢不敢直言不諱,要求重責太子,這還真說不準,可曾見過他服過誰?就是當初鐵腕之稱的楊堅,還不是乖乖賣他個麵子,勸降封地幽州,讓他當土霸王去,而不是強攻,與之為敵。

李淵狠狠地瞪了眼地上跪著的李元吉,罵道:“孽障,看在這回你陰錯陽差替羅小將軍報了仇的份上,又有眾位叔叔伯伯替你求情,朕暫且饒你一回,三十大板,小懲大誡,來人啊,還不快把人拉下去。”

李元吉轉頭看向身側,衝羅藝等人微微頜首,也不等侍衛們上前,站起身,挺直了腰背,徑直走出門外領刑罰去了。

李淵一見他那刺頭的模樣,就知道沒多少悔意在裏頭,氣得胸口發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