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她卻是一刻也不想等了,再等下去,怕是沒等死李淵,反而讓李世民撿了個便宜。
楊如意原本也沒打算這麼快將消息傳出,畢竟孩子未滿三月,胎位尚且不穩,但眼下也顧不了這麼多了,想到李世民一旦班師回朝,不知又得獲得朝堂之上不少支持,楊如意隻能將這事先行泄漏,好歹把李淵的心拉回太子府。
李世民的大軍還沒入城,太子府的好消息就已經傳到了宮內,讓原本打算親自出城相迎,犒賞一下三軍的李淵大喜過望。
彼時,又有侍從稟告說皇後求見,李淵便允了。
竇氏之所以“恰好”此時出現在皇宮,正是為了攔住李淵出城的步伐。竇氏察言觀色,見李淵因為嫡孫之事,麵露喜色,便懇切道:“皇上,你我乃結發夫妻,曆經這麼多事,也同生死共患難過,有些事,我也不想跟你繞圈子。”
李淵一見這架勢,連尊稱都不用了,便知道自己的發妻確實有話要說,麵色微整道:“你的性子,我最是清楚,我們都老夫老妻了,還有什麼話不好說?你但說無妨。”
竇氏聲音平和,但問出來的話卻是一點也平和,直截了當,開門見山:“皇上,你究竟屬意誰做儲君?”
李淵目光一淩,看向竇氏時多了分審視,後者仿佛未有察覺,自顧自地歎息:“建成,世民,元吉,元霸都是我的兒子,元吉性子莽撞,難堪大任,元霸這孩子心智不夠,且放一邊,那麼就是建成和世民之中一位了。”
“世民孝順,每回出行前必然進宮拜見我這個母後,承歡膝下,出行回來,又總會不忘帶些禮品什麼的,禮物雖輕,但也是一份心意,幾個孩子之中,就屬他最得我心,我也是最喜歡他的。”
李淵心裏一沉,心說,你這是聽說太子妃有了身孕,坐不住了,眼巴巴地替世民說情來了?
可還沒等他下定論,誰知竇氏話音一轉,又道:“帝王之心不可測,妾不知道皇上到底屬意哪位,可妾希望皇上不要重蹈前朝隋朝之亂。”
“你什麼意思?”聲音中透著隱隱的不悅。
竇氏不慌不忙地跪下,行了個大禮,仿佛下定決心般才出口:“妾求皇上不要動搖太子之位!不管世民立了多大的功勞,還望皇上不要讓其動搖太子之位,大唐下一位皇帝隻能是李建成!”
“放肆!”李淵本能的就想一番斥責,這話也是作為皇後的她應該說的麼?幹預前朝之事,他還沒死呢,甚至已經說到下一任皇帝!
竇氏麵容淒楚,再叩首道:“皇上,請聽妾身一言,隋朝為何而亡,若是當年登上皇位的是長子楊勇,而不是次子楊廣,隋朝可會亡國?”
“就是因為楊堅晚年,左右搖擺不定,明明太子之位是楊勇的,可又在次子楊廣身上放注了太多的精力,以至於左右為難,這才助長了楊廣的氣焰,爭奪原本不屬於他的東西,也使得楊家內部爭鬥明朗,楊家兩派親信自相殘殺。雖然後來楊廣獲勝了,但原本擁護楊家的親信還剩下多少?也加快了楊家的覆滅。”
“皇上,如今我大唐不正在重蹈隋朝的覆轍麼?”
“自古以來,帝皇之家立儲,不是立嫡,就是立長,這兩樣,建成都占了先,就算世民再軍功顯赫,也萬萬跳不過建成,成為儲君的。”
李淵不動聲色地看著自己的發妻,語氣平靜道:“機會我已經給過建成了,是他自己錯過了,還把這個機會生生給了世民,事實證明,世民確實比建成更適合那個位置。”
“皇上,世民會打仗,但不一定就會治國,在此之前,穩定長安城,安撫群臣,製定律法約束百姓,那可都是建成的功勞啊!建成固然性子柔軟,但換句話說,又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此話怎講?”
竇氏淒苦道:“若是建成繼位,以建成軟弱的性子,必將念及兄弟之情,世民還可以好好的做他的王爺,做建成的左膀右臂,替他守住邊疆;但若是世民繼位,皇上,你觀曆朝曆代,哪一任廢太子能保全自身的?你這是要活活逼死建成啊!”
李淵雙目微沉,這也是他無論如何想要捧太子上位的原因之一。
“而且,自己的兒子,我能不知道麼?世民和建成的性子截然相反,他處事果斷決絕,若是他日他為儲君,必然不可能放任他人威脅到他的地位。”
“皇上,你是要我這個做娘的,眼睜睜地看著兩個兒子相互殘殺麼?”
李淵心頭一震,這何嚐是他想見到的,他一再在心裏對自己說,不會走到這一步,可事實上,他是讚同竇氏所說的話的。
掙紮許久,李淵才低聲道:“那你說,如今該怎麼辦?”
竇氏一收方才柔弱的模樣,目光如炬道:“儲君之位是建成的,任何人都動搖不了。趁錯誤還未到難以挽回的地步,先將世民的兵權收回,慢慢地削弱秦王府的實力,讓世民做個有名無實的王爺,打磨平了他的性子,讓他忘卻了雄心壯誌,甘心情願地成為我大唐的靠山王,替建成守住我大唐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