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妮娜死後成為了靈魂體,還擁有了強大的力量。
她漂浮在空中,看到艾倫抱著自己小小的身體哭泣,然後紮拉就推開門走出來,望著女兒失去生機的屍體又哭又笑,嘴裏說著“你終於死了,那個聲音也離開了”。
接著他拿出打獵的工具對艾倫大打出手,似乎要為女兒報仇。
對妮娜而言,幼小的她還不懂什麼是憎恨,也沒有可以憎恨的目標,但她知道除了母親以外誰對自己最好。
她隻想保護艾倫,僅此而已。
於是出於這種單純的目的,強大的意念力成為法術,或說詛咒,成功趕跑了紮拉,也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和迷茫,之後陸續表現出的暴虐也來自其中。
後來發生的一切就和他們了解到的一樣,紮拉化身行刑者,屠殺了萊特一家,這其中就包括妮娜的母親。
再後來,艾倫為了搶回妮娜的遺物,被盧迪家的護衛活活打死,鮮血染紅了木雕,也仿佛為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心中塗上了一筆暴虐的色彩。
盧迪一家人的死亡正是這份暴虐的產物。
……
……
“基本這個時候,已經沒有什麼謎團了。”糜陸拿出匕首,上麵閃爍著微微的光芒。
“但凡以她的世界觀能解釋的都得到了解釋,她無法解釋的,用你對亡靈的了解也能得到解釋。所謂亡靈化程度指的並非軀體,而是心靈,人的七情六欲所占比重不同,這個人的外在表現也不同,但當某種負麵情緒擠占了全部,完全淹沒理智,這便是亡靈化的開端。負麵情緒又是互通的,執念的加深,瘋狂的加劇,都使得亡靈化愈發深重。
“這一點分別體現在妮娜和艾倫身上。”
他把匕首接近木雕,上麵泛起耀眼的白光。
艾倫一下子急了,雖然不能言語,但他握緊左拳,臉上青筋暴起,用憤怒的眼神注視著糜陸,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出手搏命。
“別慌,做個示範而已。”糜陸一抬手,把木雕扔給了艾倫。後者微愣,接著視若珍寶般將之緊緊抱在懷裏。
“妮娜的亡靈化程度最深,是因為對一顆純潔的心靈而言,有什麼,什麼即是全部,毫無其他雜念。對他人的憎恨是這樣,對艾倫的保護也是這樣——這股保護甚至有些病態,讓她為了保護這個人不惜犧牲他人來延續他的生命。”糜陸指了指那頭熊屍。
“這個可憐大家夥即是血包,相當於艾倫的外置氧氣瓶,它心髒已經枯萎了一半,肌肉纖維成為類似植物木質部的存在。但即便如此,艾倫也依舊保持著一顆善良的心靈,這也是為什麼匕首始終不示警的原因。
“真正的亡靈是那些陷入瘋狂之人,而非身體枯萎之人。
“至於為什麼村民們表現出了亡靈化的傾向……想必你也能理解了,妮娜並不知道自己掌握了什麼力量,她痛恨所有傷害艾倫的人,在背後議論索菲的人,所以將這份憎恨擴展到了全體村民身上,構成詛咒。如果有一個詛咒的發源地,我想應該是那塊寫著‘願你永久遠離惡語’的墓碑吧……”
解釋到這裏,對蘇妍而言隻剩下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她也隱約有了自己的解答,隻是不願直視罷了。
“那麼……結果呢?”
她望向艾倫和妮娜。
小女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怯生生地看著兩人,依舊躲在艾倫身後,少年的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
“總得有人來做壞人……”
糜陸歎了口氣,轉向艾倫。
“你知道自己的處境吧?作為一種畸形的存在,你現在也僅依靠著從巨熊身上攫取的生命力活著,這股能量耗盡後,為了讓你繼續存活,她必須要殺死生者,或人,或動物。”
艾倫先是一愣,隨後緩緩點點頭。
“說起畸形,其實她更畸形。”糜陸歎道:“亡靈化過程無從逆轉,她已經變成了亡靈,依靠執念存活於世,現在能夠化解她這種偏執的隻有你。至於村子裏那些人……怎樣作死是他們的權力,不需要一個小姑娘來施加懲罰,這反而會讓她背負更多……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