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子擦過卓瑜小臂,迸濺出一串猩紅血珠的那一刻,卓瑜知道自己完了。
不是因為害怕犯人要跑,而是卓瑜清楚談汀應該是又要生自己的氣了——倆人這周都一直在加班,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卓瑜早早地就定好了談汀最喜歡吃的西餐廳,準備下了班就去接人,美美地二人世界一番呢。
結果這回倒好,掛了彩不說,談汀看到了,估計是又要生上一番悶氣了
卓瑜歎了口氣。
他心下煩悶,直接三腳兩腳直接把人製服了,又覺得不解氣,抬起腿,又氣呼呼地補了一腳。
那犯人嗷了一嗓子,半死不活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不動了。
後麵緊趕慢趕地跑來了隊裏的人,趕緊把犯人銬住,卓瑜捂著胳膊上往外溢出來的血,有些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又有些惆悵地歎了口氣
“卓副隊,你還是快處理一下吧。”
隊裏新來的實習生beta直接被這陣勢嚇了一跳,哆哆嗦嗦了半天說不出來話,“哎呦這刀口有點深啊,下個街區口就是XX醫院,趕緊送去包紮一下…”
XX醫院,卓瑜的眼皮跳了一下。
卓瑜煞有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收隊吧,那個小傷而已….我自己處理處理就行....”
“——直接給我送醫院去。”
身後的王隊平靜地命令道,“我知道你又想躲著你對象,但是這根本就不是小傷了,我可不想第二天局裏出了個破傷風殉職的,丟不起這個人。”
於是卓瑜就這麼卑微地被押送到了醫院。
他是這裏的老常客了,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工作緣故,身為人民警察的他確實是會小刮小蹭一下,難免的嘛。
——另一個原因就是談汀在這裏工作,所以卓瑜沒案子的時候就願意往這裏蹭,厚顏無恥地在人家兒科住院部呆一下午,看著病房裏談汀穿著白大褂拿著病例,蹲下腰柔聲哄這因為不願意打針而哭唧唧的小朋友。
偶爾談汀會偏過頭,透過病房的窗戶和屋子外卓瑜四目相接,隨即便會露出一個恬靜的好看的,讓人心都化了的笑容。
他倆的工作雖說都屬於救死扶傷那一掛的,一個是人民警察,一個是兒科醫生,但卓瑜這個風險確實是大了點,因此每次談汀看到他掛了彩,都會生會兒悶氣,需要卓瑜哄好一陣子才能好。
護士給卓瑜處理好了傷口,卓瑜立刻把手藏身後,顛顛兒地就往兒科走。
結果一進門卓瑜的火兒就直接飆起來了。
他就看著一個中年alpha死死拉著談汀的手,聲淚俱下地誇談汀醫術高明妙手回春,談汀的表情似乎有些無奈,幾次想要插話都被噎了回去,他似乎是想把手抽回去,卻又有些不好意思。
但談汀最後還是耐心地彎下了腰,溫柔地拍了拍小朋友的頭,說:“這是我應該做的——但以後還是要注意孩子過敏的食物,春季最好戴口罩出門,防患於未然,總是不會有錯的。”
那alpha殷勤地應了聲好,這才鬆開談汀的手,拉著身旁蔫乎乎的小孩子,走了。
談汀似乎是有些疲倦地鬆了口氣,靠在了問訊台上,愣愣地盯著眼前淺藍色的牆壁發呆。
卓瑜幹咳了一聲:“….今天這麼忙啊?”
談汀似乎是懵了一下,他有些茫然地仰起臉,看著是卓瑜,整個人又在刹那間就放鬆了下來。
“春天了,小孩子都容易生病。”
談汀困倦地揉了揉眼睛,抬起眼,睫毛顫啊顫,小聲和他抱怨道,“好累啊…”
卓瑜便直接把人圈進了懷裏。
小護士端著托盤紅著臉無聲無息地經過,心想著平日溫柔少言的談汀醫生原來也會這樣眷戀地依偎在自己alpha的懷裏,真是甜蜜啊。
“我訂了餐廳。”
卓瑜捏了捏談汀的鼻尖,“你不是很愛吃那種大餅嘛,今天讓你一口氣吃個夠…”
“你是在說說披薩嗎?”
談汀有些遲疑地停頓了一下,但目光緊接著就被卓瑜手上纏繞著繃帶給吸引了,“——等等,你手怎麼了?”
卓瑜詭異地僵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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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汀沉默地開著車。
“你一天這麼累了,要不還是我來開吧。”
卓瑜在副駕駛上坐立難安,撓頭搓手,半晌開口,“就是小傷,我是警察呀,行俠仗義的時候總會有些小磕碰的,不要生氣啦好不好,啊?汀汀師弟?”
他們倆在一起這麼多年了,從高中到大學到工作,小情侶之間嘛,偶爾也是會有小小的摩擦的。
雖然大部分主要還是卓瑜惹的禍,但不論怎麼樣,隻要他討好地喊上一句“汀汀師弟”,談汀便會立刻軟了心,這時候卓瑜再說上幾句軟話,基本上人就能哄好了。
但這次似乎不太管用。
“反正是你自己的身體。”
談汀喃喃道,“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如果你自己一直不在意的話,我再生氣,又能有什麼用呢。”
卓瑜傻了眼。
他趕緊幹巴巴地又狡辯了幾句,談汀卻依然沉默著不說話,隻是把車往家的方向開,卓瑜急了,問:“不吃飯了嗎?我訂的餐廳——”
“我有些累了,卓瑜。”
談汀疲倦地別過了頭,隻是說,“下次吧。”
卓瑜一時間也有些火大。
“不是,為什麼你對你那些病人的家屬就溫柔可親,手也給人隨便拉還要時時刻刻笑臉相迎。”
卓瑜難以置信地問道,“追犯人追了一天的人是我被劃傷的人也明明是我,為什麼你對陌生人是那樣好的態度,對著我,卻要給我這種臉色看呢?”
卓瑜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語氣有點衝了,然而談汀依然沉默著沒說話,隻是將車穩穩當當地停在了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