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林笙來了,介於陸旌的地位和強悍的手腕,恐也隻敢說一些曲意迎合的話。

她氣勢一下子弱下來。

遠處一隊車馬駛來,上翎軍旗幟鮮明。顧宜寧瞥她一眼,邊走邊道:;看群主還是不服氣,你要真將林笙叫來了,告知相府便是,我時間一向很多,可隨時奉陪。;

靖禾氣到手抖,顧宜寧平日裏都被她們花言巧語蒙蔽的那個,何時嘴巴這麼伶俐過?

顧宜寧才不管身後人如何作想,她此時比較想見陸旌。

馬隊不長,偏偏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貴女們失望不已,目光在兩輛華貴的馬車上打轉。

想必其中一輛徐州刺史的女兒乘坐,另一輛,陸旌乘坐。

她們原地不動,一臉羨慕或嫉妒地看著往宮道方向走的顧宜寧,這麼多人中,隻有她有膽量去攔下陸旌的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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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川看著迎麵走來的顧宜寧,皺緊了眉,他下馬彎腰行了個禮,;五小姐。不知五小姐今日來是;

;陸旌呢?;顧宜寧太過心急,一時順口又叫了陸旌的大名,她步伐一緩,改口道:;殿下現在在何處?;

;殿下勞累,在馬車中休息,還望五小姐莫要上前打擾。;

顧宜寧目光從馬車上移開,淡淡瞥了眼吳川,徑直往後走去。

瑾王和上翎軍的威名在整個大晉都是獨一份的,沒有人敢在他們麵前放肆,除了顧宜寧。

好聲解釋她不聽。

冷臉威脅她也不怕。

真真是個難纏的,吳川氣極了,急忙去攔,他手中握著劍柄,厲聲道:;五小姐,刀劍無眼,你快些停下。;

;怎麼?你還想用劍傷我?;顧宜寧目光落在他身後幾米外的馬車上,步子依舊在往前走,她心想,她都已經被人拿劍對著了,陸旌怎麼還沒出來阻攔。

吳川聽見她這樣反問,默默把拿劍的手背了過去,;不敢。;

這樣一位強勢蠻橫的祖宗,他根本攔不住,若動用武力,殿下回來後能把他生吞活剝了。

雖說陸旌在離開之前跟相府府兵撂了句斷絕往來的話,可人心都是肉長的,說不定五小姐掉兩滴眼淚,就能讓他改了心意。

畢竟殿下在五小姐這裏,一向沒什麼底線。

是以,在對待顧宜寧的事上,吳川從來都不敢輕舉妄動,他匆匆給周寒使眼色。

周寒扭過頭去,裝沒看見。

吳川:;;

眼看著顧宜寧就要碰到馬車簾子時,吳川極小聲懇求:;五小姐,您上了馬車後就乖乖坐著吧,瞧見裏麵的場景後莫要聲張。;

顧宜寧不傻也不笨,聽見這話的第一反應就是陸旌不在。

難怪剛才沒出來阻攔吳川,原來是不在。

她回頭看了眼後麵那群看熱鬧的名門貴女們,覺得就算陸旌沒有在裏麵,這馬車她也得坐一坐,欣賞一下這些人氣急敗壞的麵容也是極為舒爽的。

奈何一道嬌嬌柔柔的嗓音阻止了她的動作,;早就聽聞相府五小姐姝色無雙,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顧宜寧偏頭,打量著後麵那位姿色溫雅的女子,明知故問:;你是?;

;我姓葉,名喚雅容。;

不知對方意欲何為,顧宜寧沒下她麵子,誇道:;人如其名,葉姑娘鍾靈毓秀,天生麗質。;

葉雅容輕聲細語地問:;今日五小姐冒著違背軍令的風險攔下我們,想必是有什麼急事,不知解決了沒有?;

一下子就把她的行為拔高到耽擱軍務的高度了,顧宜寧笑道,;葉姑娘可能不知,殿下曾準許我攔車。;

吳川張了張口,沒戳穿她瞎扯出來的話,反正五小姐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切後果都有殿下擔著。

葉雅容笑容明顯僵硬了一瞬,;想必老夫人在府中已等候多時了,五小姐能否讓出一條路來,讓我們的人馬經過?;

吳川在一旁大氣不敢喘,葉雅容這句話明擺著在拿老夫人當盾牌,若今日顧宜寧乖乖讓路了,就是叫全京城的貴女看了笑話。

平日裏行事嬌蠻的相府五小姐輸給了徐州刺史的女兒,竟做出單方麵給人家抬名聲的蠢事,以後哪個不知名的人也能上前踩一腳了。

若顧宜寧不讓路,且大鬧一場,不僅有損自己的麵子和相府的形象,也定為陸老夫人及宮中貴戚不喜。

她無論讓步還是不讓步,都會陷入兩難的境地。

一時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顧宜寧身上。想必她心裏已經萬分後悔剛才做出了上前攔車的舉動。

而且,瑾王殿下從始至終一直神隱,沒替她出麵,看來是終於看清顧宜寧蠢笨的真麵目,肯及時止損了。

他們的視線沉甸甸的,仿佛看地用力了,就能給她添上如山似的壓力。

麵對這群人,顧宜寧隻覺得好笑,她麵上風輕雲淡,隨口一道:;我似乎很久沒見過老夫人了,今日得空,正好去瞧瞧她老人家。;

此話一落,看熱鬧的先是愣了一瞬,而後大失所望,看來這相府五小姐也沒有想象中那麼腦子不靈光嘛。

葉雅容眼中晦澀,仍是笑著應話,;也好,我派人幫五小姐把相府馬車引來。;

;不必,相府馬車哪有瑾王府的馬車坐著舒服。;顧宜寧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早就在徐州聽過很多關於顧宜寧的說辭,還以為上天隻給了她美貌,沒給她智慧,如今看來,倒是個難對付的。葉雅容和聲道:;如若五小姐不嫌棄,可和我一同乘坐。;

;也不必,我覺得殿下這輛馬車更合心意。;顧宜寧笑著拒了對方的好意,輕快地往前走去。看見一臉冷漠的周寒站在車前,平靜問道:;步梯呢?;

周寒默默將步梯施展開來。

直至顧宜寧在車上坐穩,一整列騎兵才開始移動。

原本想看場大戲的看客們咂咂嘴,瑾王竟然沒有把她趕下車。

萬萬沒想到,差點被清嶽女子書院拒之門外的、京城最沒文化的五小姐,竟能輕而易舉就將眾多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貴女們氣地臉色鐵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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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內,葉雅容緊閉著眼,氣息有些不穩。

一旁的丫鬟止不住地說著顧宜寧的壞話。

她隱忍道:;無妨,我們來日方長。;

馬車搖搖晃晃,在朱紅色的門前停下,隨車隊一同到來的,還有聖旨。

聖上身邊的高公公胖白和藹,手中拿著聖旨笑眯眯同吳川問話,不知聽到了什麼,臉色突然變得難堪至極。

他尖著嗓子道:;這聖旨,還是到了王府裏麵再宣吧。;

雍雅華貴的內廳,高公公宣完冊封攝政王的旨意後,用力瞪了眼跪在地上尚未起身的顧宜寧。

前朝餘孽猖狂和山賊橫行一直是晉東地區政事的重中之重,派了多少臣子過去都沒解決完全,瑾王從北疆回京後便開始著手處理,短短幾日,就取得重大進展。

明明能風風光光地接下功名,卻為了顧宜寧折回去買什麼破梳子,現在落得個別人代接聖旨的場麵。

真是可惜。

顧宜寧並不知道陸旌沒及時回府的原因,她還以為是在忙著處理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