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偷懶的時候。
傭人們負責照顧嚴碩,自然不敢懈怠,但今天是個喜慶日子,他們見他昏迷著,就去前麵看熱鬧去了。
卻不知他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拔掉自己的氧氣管。
“嚴碩,別幹傻事!”
江凜插好氧氣管,握住了他的手,溫聲安撫:“你想想我,撐到最後,不就逢凶化吉了?你也可以的。”
“不、不——”
嚴碩搖頭,急促喘了一會,重重咳了起來。
他的麵色痛苦得扭曲,渾身抖得像是在抽搐。
江凜忙扶他坐起來,幫他拍胸、順氣:“別急,嚴碩,放緩呼吸——”
嚴碩跟著他的節奏來,漸漸地,呼吸平順下來。
這時,寧棠到了床邊。
江凜忙拉她過來,為她介紹:“你看,這是你表嫂,之前你在醫院,也見過的,還有印象嗎?”
嚴碩點頭,看著她,眼睛瞪得大大的,閃著幽幽的光。
寧棠覺得有點瘮人,但麵上還是沉靜的:“嚴碩,不要放棄,醫學發展是時刻進步的,一定可以治好你。”
嚴碩聽多了類似的空話,眼裏的光倏然寂滅,情緒隨之激動起來:“不,治不好了。我、我不、不成了——”
他說到這裏,轉向江凜,眼裏是溫柔的絕望:“哥,我不想、想禍害她。”
這個“她”,就是新娘阮璃了。
江凜知道他是個軟心腸,哄道:“別說傻話。如果你不想禍害她,更要努力好起來。”
“哥,我好、好不了。”
嚴碩無力地搖頭,眼淚落下來,幹枯的手指緊緊抓著江凜的衣服,眼裏濃濃的絕望幾乎要溺死人:“哥,我太累了。真的。你讓我……走吧。”
他很早就不想活了。
“我想申請R國的……安樂死。哥,你幫、幫幫我。求求你。”
他連死亡,都不能自主。
他活得沒有一點意義。
江凜聽得麵色凝重:“阿碩,不要說傻話。”
他不可能看他去死。
“誰說了什麼?”
他看向旁邊幾個身體顫顫,低頭不語的傭人,喝道:“你們就是這樣照顧他的?”
傭人們嚇得一哆嗦,腦袋垂得更低了。
就在這時,嚴家夫婦也聞訊趕來了。
丁栗幾乎是踉踉蹌蹌跑進來,看到兒子還安好,不停地拍著自己的心髒:“阿碩,你嚇死媽媽了。”
她跑亂了發型,紅著眼,額頭還有汗水,形象不算好,但在寧棠眼中,是慈母最美的樣子。
嚴父則感謝了江凜一番,示意他出去談話。
寧棠不知他們談了什麼,回程時,他繃著臉,低著頭,薄唇緊抿,表情一直很嚴肅。
她覺得他心情不算好,就握住他的手,給以支持的力量。
他感受到了,反握回去,握得緊緊的。
力道還是有些大。
但寧棠沒有說什麼。
他們沉默一路,到了金爵。
夜色漸深了。
江凜沒有去睡覺,而是徑自進了書房。
寧棠留意著時間,到了淩晨,見他沒回來,便尋了過去。
“咚咚——”
她敲了兩下門,沒有得到回應,便推門進去了。
裏麵很安靜。
江凜坐在書桌前抽著煙。
寧棠震驚:“你——”
怎麼還抽煙了?
到底遇到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