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文華殿前,朱弘昭握著百子大扇,葉向高也拿著1封抄錄的軍機處設立奏折,緊巴巴皺在一起的臉皮,眯著眼睛。另1手捋著疏散的胡須,沉吟著。
齊王是明白人,一些流於表麵的理由是講不通的。相對於自己弟子王化貞的性命前途,葉向高更看重掌控軍權的名義。
朝廷的事情就是那樣,有了名義才能甩開膀子幹。若沒有名義,做的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也會被彈劾倒黴。
“殿下,這軍機處設立,利大於弊。若設立,又將增職百餘,年祿林林總總不下十萬兩。再者,軍機處設立,置兵部、5軍都督府於何地?屢職重複,軍政令不出於1處,存有後患不可不察。”
收起折扇,朱弘昭側頭道:“既然老大人洞察其中利弊,本王也9不再敘述徒費口舌。楊鎬、王化貞與熊延弼,皆是督撫1方之大才。無數將士的性命與朝廷提供的糧餉,才將這3人鍛煉的能文能武。若因戰敗而斬,得不償失。”
葉向高仰頭微歎,他聽出了另1重意思,你東林黨保王化貞保到現在,也不可能長久保下去。諸黨顧忌前輩楊鎬、熊延弼的性命,與東林黨一起裝糊塗。
可齊王裝糊塗,熊延弼已經立下戰功性命無虞,楊鎬和王化貞依然能躲在大理寺過日子。那麼齊王追究起楊鎬、王化貞兩人的罪過,這兩人拖不了幾天就會人頭落地,甚至還會傳首9邊,落得屍首分離,死後也不得安穩。
誰都會算賬,將楊鎬和王化貞一起放出來,吃虧的隻是東林黨。論資曆,楊鎬比他葉向高不差多少。
而朝廷就是這樣,功過分明。
論罪的時候把你關起來,你就是廢人。若法外開恩,許你戴罪立功,這事9揭過去了,那麼你還是好漢1條,不會有低人1等的問題出現。
甚至楊鎬被放出來,還有進內閣的機會。
京察大計,對付5品以下是利器,這隻是第1步,要在拔除各黨5品以下的羽翼,沒有這些羽翼掩護,那些各黨的骨幹成員也會先後被1堆堆彈劾的奏折淹沒。
沒有羽翼為他們說話,廷議的時候這些人必然獨木難支,卷鋪蓋走人隻是遲早問題。
而楊鎬被放出來,則意味著以前的事情1筆勾銷,到時候想要彈劾,也是一件麻煩事。
葉向高很是為難,他不給齊王臉麵,那麼也9別怪齊王不給他臉麵。齊王敢直接來文淵閣,說明皇帝站在齊王背後。
駁了齊王和皇帝的臉麵,說不得在諸黨的配合下,皇帝會將東林黨的京察大計攪得支離破碎。
見他為難,朱弘昭掏出王化貞血書遞上去,很認真的說:“老大人,本王認為王化貞再不濟,也是馬謖之才。馬謖無錯,錯在諸葛孔明力排眾議令馬謖領軍搶占街亭。在此之前,馬謖並無實際領兵經驗,而他又急於立功以證明諸葛亮的正確以及自己的才華,這才自置於死地,妄圖背水1戰。卻被張頜1把火,燒的焦頭爛額。”
葉向高聽了微微頷首,臉色卻是黑的。感覺齊王拐彎抹角在罵他是權臣,還罵東林黨1手遮天。
抽出白絹,葉向高微微錯愕,竟然是王化貞的血書,他雙手微顫,1字字讀著。
朱弘昭繼續說:“長平之戰,趙軍4萬大軍全軍覆沒。首罪不在趙括,而在軍糧不足。廉頗統軍時,以守為主,秦軍遠征,意在消耗秦軍銳氣與糧草。秦趙兩國傾國1戰,僵持半年,都到了油盡燈枯,後繼乏力的地步。因無糧,趙王沉不住氣以主張速勝、主攻的趙括為將。”
“白起也因糧草不繼,數次與趙括交戰,故意戰敗以驕趙括,趙括率軍猛追,落入秦軍伏擊。趙括糧盡,其領銳卒數次衝擊秦軍營壘,死於秦軍箭陣之下。主將已死,又無糧草,趙軍以秦趙贏姓兄弟之國為故,投降後卻遭到秦軍坑殺。因為秦軍養不起,此戰之後秦國又休養多少年?”
朱弘昭說著1歎,道:“趙括良材美玉,以主戰而得趙王重用。與馬謖一般,都急於立功,被疆場宿將算計,以至於兵敗身死。他們缺少的隻是曆練,與王化貞沒什麼區別。本王覺得,應該給他1個機會,莫讓他戴著馬謖、趙括這樣的名聲留名青史,為後人嘲弄。”
葉向高收起血書,搖搖頭,語氣沉重:“殿下精通史學,見人所不能見,這才有如此輝煌戰績,合乎情理。老夫那弟子,豈能與趙括、馬謖並論?隻是老夫看錯人,誤將朽木看作棟梁,害的朝廷損兵折將,葬送遼東千裏疆土。失土軍敗,他9該承擔責任,豈能因有才幹而荒廢國法?”
“他好醫學,尚有醫書還需編纂。老夫不忍他成名1時,卻不留1物於後世。這才力保其性命,讓他能完成夙願。”
談論的焦點是王化貞,實際代表著東林黨願不願意接受朱弘昭的意見。接受,王化貞活命,軍機處設立;不接受,王化貞成為犧牲品,軍機處設立1事必將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