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都察院左僉都禦史姚希孟下班,和所有人京裏的人一樣急於知道兩榜貢士排序。
在會試舉行十天前,考官團隊9住在了貢院,由法司、將府派人交叉封鎖內外,一直到今日才撤了軍、警。
後日放榜,今日考官團隊就能自由。
別說他好奇,就連姚希孟的師尊劉一燝也好奇,師徒倆結伴來文震孟這裏探究。畢竟人人背後都有亂78糟的關係,也都關心各種子侄、朋友的子侄會試成績。
幾乎所有考官吃完賜宴後,回到家裏都被客人堵死了家門口。
錢謙益那裏如陳子龍一幫子人來詢問,周延儒那裏張溥、楊廷樞一幫子複社骨幹來詢問。
會試結束後,張溥這批人若沒有考中的人,還需要再去勞改1年。
而溫體仁比較主動,連家都不回,直接跑到方從哲那裏去彙報。
他很清楚自己的未來,不像錢謙益是探花郎,周延儒、文震孟是狀元郎,他就是1個2甲進士。在其他人麵前這就是儲相之資本,可他知道自己真正的資本是什麼。
是自己的師尊方從哲,是自己的小師弟閻應元。
姚希孟隻比自己的舅舅文震孟小56歲,十個月大9喪父,幾乎與文震孟是一起長大一起接受教育。名為甥舅,實際上卻是兄弟感情。而且這對甥舅,體貌足足有9分相似。
文府,劉一燝坐在上首。
別看周延儒這幫人是會試主考官,這次殿試主考官可不是他們,而是劉一燝與方從哲。
文震孟換了1襲便服素衣,坐在左首東邊的位置上講述著審卷指標。還是皇帝的那個意思,取寒門進士為主。
怎麼判斷考生是寒門出身或是豪門?
從文風上,可以先斷定師承關係;然後根據行文氣勢推斷執筆人的出身。
進士錄取概率是3分之1,雖然本科難度翻了1倍,但遠遠比考舉人要簡單輕鬆。
所以麵對會試,豪門考生敢賭,敢賣弄詞藻。他們求的是2甲以上的進士出身,也不怕考不中,因為他們不靠當官來過日子,他們等得起,也賭的起。
而寒門考生能考中舉人9已經很困難了,麵對會試這1關,他們賭不起,所以行文踏實,用字謹慎。不敢大包大攬,隻求無錯。
說的難聽了,寒門考生參與會試,行文氣勢絕對不會過於出眾,9勝在平穩。字裏行間,透著草根特有的保本氣息。
考官團隊就是根據文風來斷定考生背景,再根據不同背景才進行閱卷取舍。
所以吳偉業在行文踏實的同時有較高的文字賣弄能力,上去了;陳於泰抱著試1試的心態隨心寫的,被錢謙益、周延儒認出來也9上去了。
至於劉若宰,完全就是在賭,他賭對了,改變文風躲過了考官團隊的封殺。
“取文風平穩者,確係維國之策。”
劉一燝點評皇帝授意後的考官行為,並拔高1個高度,沒去講公平與否的問題。考生的公平是小公,適應國朝發展才是大公。
當然,沒有考官會當麵承認是皇帝授意,若這麼說人人臉上都無光。學政體係是遮羞布,士林文壇最後的遮羞布。
所以為了不刺激這些人,朱弘昭才選出這次堪稱華麗的考官團隊,兩個狀元郎,兩個探花郎錢謙益與陳子壯。
而法司體係的姚希孟不覺得這麼選士有什麼錯,他們法司9喜歡踏實的人,他也喜歡踏實的人,他本身就是1個踏實的人。
文震孟也不反對選寒門,文家雖然是文天祥的後裔,可傳家混飯吃的依舊是他高祖父文征明傳下來的畫技。也沒有什麼大產業,相比江南豪門,文家不上不下也能算到寒門裏頭。
畢竟如今人心越來越實際,什麼是豪門?有錢有官帽子才是豪門,文家沒錢……
另1邊,周延儒府邸上。
周家比較倒黴,周延儒去北直隸當鄉試主考官的時候,很多人巴結過來周家又是因為周延儒而驟然富貴,所以尾巴翹的比較高。
故意拖延棟錢,讓盧國霦狠狠收拾一頓,直接帶著3衙警役衝進來以抗稅的名頭逮了好幾個人。當夜交了欠款、罰款,人還是周延儒回來後領回去的。
張溥和楊廷樞聽了周延儒的訴苦,直接傻眼。
張溥覺得自己考不中1甲,拿個2甲也是正常,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落榜了!
楊廷樞的目標是3甲,能考中正榜貢士就能滿足,沒想到考到了前十去。
更讓他們傻眼的是吳偉業,這是張溥的學生,張溥、楊廷樞看來這還是個孩子,有待曆練。沒想到差點拿走了狀元,讓他們心中百味陳雜。
吳偉業在複社中真的隻是1個小人物,連中層骨幹都算不上。所以這次來,都沒帶吳偉業。
張溥最是糾結,為吳偉業遺憾,還是慶幸自己沒有被徒弟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