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驟放, 似有龍吟。
以殺生丸為中心,由內往外的妖力洪流摧折林木,無差別落下的雷電暴擊全場。
銀藍色的蒼龍抬首, 衝開蒼穹的雲氣, 又在瞬間鎖定目標, 直刺豹貓的麵門。
那一刻天地失色,隻剩這鋪天蓋地的銀藍。
植被頃刻成灰, 大地四分五裂。雷鳴與獸吼一體, 哀嚎同咆哮混合。
生死刹那, 豹貓逃竄的方向忽然爆出大片冰川,鑄成牆垣企圖擋住雷暴的攻擊。
可惜的是, 未經蛻變的妖力根本無法與殺生丸匹敵, 冰川如薄紙,眨眼就被轟個粉碎。
冰屑飛揚, 在電光掠過時蒸發成汽。
冬嵐握住夏嵐的手,將她甩向很遠的地方:“跑!”
“冬……”尾音被雷擊吞沒。
“轟轟轟——”
攻勢一往無前, 碾過大量豹貓的身體。它們炸成血霧飛散在空中,又被高溫灼燒到虛無。
貓叫淒厲, 可不少連發出慘叫的機會也沒有就消失在世界上。
大妖之怒, 足以蕩平性命無數。
殺生丸的銀發被狂風高高吹起,和著絨尾一起飛舞。數息之後,他注視著自己一手締造的煉獄,心裏無波無瀾。
除了他和半妖落腳的地方, 方圓之內沒一處地皮完好。
近處的樹成了灰燼,中部的樹全數折斷,遠處的樹連根拔起。
來不及逃走的獵物與豹貓一道化作焦炭,糊在皸裂的大地中看不清原樣。
結束了。
殺生丸無趣地甩了甩刀, 散去刃麵的煙霧。
半妖的刀勉強能用,但並不能完全承受他的妖力。說到底,這把刀隻是牛鬼的肋骨罷了。雖說牛鬼比雜碎稍微強一些,可到底不是頂尖的大妖。
而血脈愈是尊貴的大妖,體內的妖力就愈發暴戾。如此,大妖對武器的挑選極為苛刻,也鮮少能遇到合心意的兵器。
很多時候,武器之於大妖隻是消耗品,用一把廢一把。
所以,他才會對鐵碎牙如此執著,那可是能容納他妖力的名刀。
鐵碎牙……
如果是鐵碎牙的話,豹貓一隻也跑不掉。
思及此,殺生丸的眼神更冷了。
“兄長。”這時,緣一的聲音傳來,“冰雪的氣味快消失了,不用去追嗎?”
對想要圍剿他和兄長的四隻豹貓,緣一毫無好感。在他眼裏,他們與惡鬼沒什麼區別。
故而,當風裏傳來豹貓的味道、且氣味正在不斷遠去時,緣一秉承著補刀的原則,確實想追上去砍幾刀。
“沒必要了。”殺生丸淡淡道。
他惜字如金,本是不想再多做解釋。可當他轉過身來,看見半妖青一塊紫一塊的狼狽模樣,眉頭微蹙,沉默片刻還是開了口。
“豹貓一族也是大妖。”殺生丸冷肅道,“同是大妖子嗣,連你區區半妖的血脈都會被雜碎垂涎,更何況是重傷的大妖。”
換言之,他根本沒必要出手。
一來是沒興趣,二來是——豹貓死在雜碎手裏,可比死在他殺生丸手裏“好聽”多了。
“我還有事情要做,餓了自己找東西吃。”
他說過“沒有下次”,所以不會再給半妖治傷。
一隻幼崽能在四隻豹貓手下遊走,還重傷其中之一,他受的傷可不是傷,而是榮耀。
殺生丸把刀還給了緣一。
他要前往妖怪市町的西國據點,通過小妖怪把豹貓的消息傳遞給母親。
作為西國未來的王者,殺生丸的手腕極強。既然重傷了豹貓,他就沒有放過他們一族的道理。
哪怕冬嵐之流能在雜碎手裏活下來,等他們回到西國,也要麵臨白犬一族的圍剿。
他給他們準備的不止一條死路。
隻能說豹貓膽敢狩獵白犬幼崽,切實惹怒了他。
殺生丸的絨尾拉長,正打算飛身而起。可就在這時,他感覺絨尾上傳來一股拉力。隻見半妖抱著刀拽住他尾巴,一副不打算讓他走的樣子。
“半妖,鬆手。”他是不會帶他去妖怪市町的。
緣一抓住狗尾巴,實誠道:“兄長,我的刀……”
許是殺生丸的妖力太過霸道的緣故,緣一的日輪刀裂開了一道道縫。顯然,這把刀已經用壞了。
殺生丸沉默。
他看向半妖麵無表情的小臉,隻覺得他左臉寫著“賠錢”,右臉寫著“修刀”。雖然半妖一個字也沒說,但總有一股指責的意味。
殺生丸:……
他的心裏升起一股很奇怪的感覺,但他說不清是什麼。
如果是由人類體會,倒是能給出一個精準形容,簡言之——孩子信任地給出了自己的玩具,成年人不要臉地玩壞了它,還不給修好不給賠,渣!
“咕嚕嚕……”餓過頭了,緣一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計。
於是,黑夜寒風,廢墟戰場。
即將去城裏“快活”的成年犬妖與一身髒滿臉傷肚子餓刀破碎的半妖對視一會兒,再一次肯定自己做下“帶半妖一段時間”的決定,實在是太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