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生丸,你可真看重這隻半妖!”裏梅再次上演殺狗誅心,可謂梅開二度,“如果你剛才那一刀不是對準我的手臂而是衝向我的腦袋,那我早就沒命了吧。”
“怎麼,下不去手嗎?”
裏梅咧開嘴,露出一個有點癲狂的笑。
許是腦子被咒力浸泡太久,他看上去像個十足的瘋子:“也對,妖怪並不了解咒物,你怕把我這個術士殺了就再也解不開封印是吧?”
“哈哈哈!我倒是不知道你們妖怪也會講究血緣親情,你為了一隻半妖追殺我萬裏,可真是個好哥哥啊!”
不得不說,裏梅不愧是追隨過詛咒之王的術士,一旦把“複活宿儺”的大事拋在腦後,他就是個極其肆意還不怕死的主。
且裏梅閱曆豐富,就算是逮著一隻不甚了解的大妖懟,也能一句句戳到對方肺管子裏。
殺生丸不語,隻是將日輪刀收回腰間,再鬆開絨尾,從皮毛焦糊處取過炎牙。
自從緣一被獄門疆帶走,炎牙一直處於極端暴躁的狀態,殺生丸能感覺到它的憤怒,於是便把它帶了出來。
但炎牙的確是把性格暴戾的刀,它曾灼燒他的父親,現在也灼傷了他。極致的滾燙從握著刀柄的掌心傳來,沿著經絡往心髒延展,像是要將他焚燒殆盡。
“炎牙。”殺生丸的聲音依然平靜,哪怕他的掌心已血肉模糊,“如果你要那隻半妖回來,就給我——”
“劈開封印吧!”
炎牙出鞘,紅芒萬丈。刹那,殺生丸的妖力如怒龍翻滾,長發與絨尾向上飛起,形同魔神。他高舉炎牙的瞬間,腳下的土地四分五裂,石塊與巨木拔地而起,火焰與雷光一同衝天。
【蒼龍破!】
“轟轟轟!”
光與熱彙成怒龍,如同驕陽般吞噬了裏梅的身影。他的咒力屏障頃刻被擊碎,他的聲音被轟鳴淹沒,他的軀殼在烈火中化為灰燼……
“殺生丸!”
裏梅的聲音在洪流裏沉浮,又被切割得支離破碎:“你殺不死我!我早在三百年前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死人還能怎麼死?
炎牙確實能灼燒靈體,可殺生丸不是它的主人,根本發揮不出它十成十的力量。如此,炎牙隻能算此世之刀,它無法斬殺彼世的靈體。
他裏梅是術士沒錯,但他詛咒了自己。不是掌管天界的刀無法殺死他,不具備幽冥之力的刃無法擊潰他。除非咒力打敗咒力,領域碾壓領域,否則——
他就是這麼一種不死不活的怪異!
“殺生丸,你真可悲!”裏梅縱聲長笑,在即將消失的時候看向殺生丸的腰間。
那裏別著一把刀,刀上流瀉著不屬於此世的力量。本可以斬殺他,但大妖卻沒有用。
是不想用嗎?
不,他根本不知道怎麼用吧?多麼可笑,一把名刀居然蒙塵!
裏梅的身影被力量磨滅了。大妖沒有保留實力,這可怕的妖力將整座山轟出一道岩漿滾滾的溝壑。
然而……
他放眼望去,沒有找到關著半妖的盒子。
殺生丸隻好收起炎牙,循著氣味靠近山澗。半晌後,他站在崖頂往下望,看見下方河水奔流不息,而“盒子”的氣息消失在水流中。
殺生丸:……
也是,裏梅不可能乖乖抓著盒子讓他砍,估計在他出手時,對方便將盒子扔向山崖了。
那麼最嚴重的問題來了——
殺生丸躍起,往下飛去。他站在一棵歪脖子樹上,沉默地注視著流水。
既然盒子能擋住他的妖力轟擊,想必也不會讓半妖溺死。如此,他就等著它被衝上岸即可。
嗯,不想下水。
……
武藏境內,缽形域,河流中下遊。
長滿眼睛的獄門疆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張開封閉的“疆界”,將緣一整個兒吐了出來。
它受不了了!為什麼這隻半妖會如此燙嘴!
他進入疆域之內,就像一團烈火在燃燒。呼吸之間,疆域內的屍山焚燒、骷髏化灰,仿佛是太陽落於其中,讓光點亮了每一處黑暗。
半妖迅速消耗著它的力量,並納它的咒力為己用,它要是再管著他,大概會被他吃掉吧?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他為什麼可以分解咒物的力量?
突兀地,兩隻小手抓起了它。
緣一托住獄門疆,開口就是虎狼之詞:“雖然你沒什麼用,但還可以拿來裝東西,以後我的鍋碗瓢盆就交給你了。”
獄門疆:……
不!不——半妖!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可是一個咒物!作為一個有尊嚴的咒物,我絕對、絕對不會幫你裝鍋碗瓢盆,你休想!
遺憾的是,獄門疆不會說話。
緣一輕嗅獄門疆的味道,不多時便露出一個微笑:“是兄長的力量。”
妖力擦過獄門疆的外殼,留下了大妖的氣味。就算被水流衝走了味道,但憑大妖的嗅覺,找到他是遲早的事。
所以,他還是別亂跑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