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因牽走的坐騎被趕了回來,還背簍,她一時好奇差使小妖怪拿了下來,便瞧見了簍裏的咒物。
到底是無聊了,她將它握起,隨意地拋了拋。
誰知這咒物不知發了什麼病,在落手後開始瘋狂往外吐鍋碗瓢盆、衣袴鞋襪、醬料食物、瓜果蔬菜,瞬包圍了王座,驚呆了周遭的小妖,實讓她驚訝了一番。
隨後,在菜園子般的氣味中,淩月沉默了。
她輕輕抬手,便有小妖讀懂了她的眼,小步上前捧起一件幼童的和服,遞到她麵前。
是妖蠶的絲織物,出自螳螂坊的繡品,紋的還是坊主最愛吃的蜻蜓,一看就知價值不菲。近百枚妖珠的手筆,除了殺生丸能弄到這衣服,淩月不作他想。
送了小孩衣服,這是承認自己是長輩了?
或許不止。
淩月看狗織成的足袋、羽織和長巾,仿佛透過這些看到了兩百年前帶娃的自己。雖說帶殺生丸很省,但……她漂亮的是一一地掉。
而出於護犢的本能,每鬥牙想靠近他們母子時,會被她全打出去。時,殺生丸長了幾年,鬥牙就禿了幾年。
“殺生丸的氣味。”
淩月握羽織,一時無聲。
小妖怪們膝而走,匍匐在地,本以為王是在生氣,不料她忽然憂愁:“殺生丸,你才兩百歲就掉成這,再久一點該怎麼辦啊?”
“不肖子,沒有自知之明的家夥。”淩月長籲短歎,“不會說話,脾氣又差,已經很難討女孩子喜歡了,如今還沒了漂亮的皮,又帶一隻會被誤認為是你兒子的半妖……”
“嗚!”淩月捂住口,柔弱地臥在王座上,“所以,為母才說不能早帶孩子。”
小妖怪:……
王,你根本沒說過吧!
不過,隻半妖似乎意外討喜。
看這一地的過日子工具,總不可能是她兒子殺生丸掄大勺做飯吧?且碗筷有兩份,看來隻半妖不僅能照顧自己,還能照顧殺生丸。
雖說血脈不夠格,但做到了家臣能做的事。
要是用順手,殺生丸想帶回西國無妨。
淩月如是想。
她是一位真正的王,首先是王,然後再是淩月。對於鬥牙和人類的半妖後嗣,她談不上無動於衷,但絕不會懷芥蒂。
畢竟,她與鬥牙走到最後,王與將的觀念出現了分歧。確切地說,西國可以容納王與將,但絕不能容下兩王。
淩月王、鬥牙王……
百年前,鬥牙對她說:“淩月,以血脈定奪犬妖的一生,真的對嗎?孩子,因為生父不是犬妖,生下來就要低人一等嗎?”
“淩月,我們可以改變。”
彼時,她就知他們終將走向末路。
改變什麼呢?
“他拿出實,擊敗白犬的孩子!”她還記時的厲聲回答,“拿不出實卻要享受白犬的權,憑什麼能一?鬥牙,我們是妖怪,我隻承認實。如果哪天有不是純血白犬的孩子擊敗了我族子嗣,再做改變不遲。”
“鬥牙,拿事實說話。”
天是朔月,殿內沒點燈。黑暗之中,鬥牙第一次沉默了很久,才說:“淩月,血脈的壓製,會引來大的災禍。”
“可血脈之強悍,能解決任何問題。”她答。
從時起,他們漸漸遠。
直至百年後,令鬥牙在意的孩子成年了。萬萬沒想到,他確實成了白犬一族的禍根。
飛妖蛾、四鬥神、神鬼、龍骨精……外來的威脅用車輪戰耗了鬥牙,內在的動與豹貓之禍拖住了她的手腳,造成了白犬一族極重的內耗。
孩子,即使沒有強盛的實,卻有絕佳的頭腦。
隻可惜,他對白犬不存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