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屍骨未腐,白犬的獸口呈閉合狀。在屍骨沒有風化前,想讓那下顎骨脫落、從嘴進入——不也得傷害遺體嗎?
殺生丸沉默不語。
緣一以為他是在緬懷,便識相地沒有打擾。可他萬萬想不到,兄長“緬懷”之後居然說出了虎狼之詞。
“犬夜叉,拔刀,剖開父親的腹腔。”
緣一:……
等等,兄長你在說什麼?拔的什麼刀,要剖誰的腹?
說好的英雄和高山呢,怎麼轉眼就要給父親剖腹了?冥加一直說你很敬重父親,原來是這麼敬重的嗎?
緣一難得有些恍惚,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突然覺得父親似乎是個很危險的“職業”,不僅要戰死,死後還要被兒子鞭屍。煉獄先生所說的美好果然隻存在於人間,妖界真不講父慈子孝。
“死去的沒有價值。”殺生丸淡淡道,“既然他選擇閉上眼,那就永遠不要睜開了。”
“拔刀。”
緣一停頓片刻,看看親爹屍骨,再瞅瞅兄長冷臉——他果斷拔刀加入“大孝子”行列,比起父親,當然是兄長更重要點。
隻是,從哪個角度下刀得從長計議,萬一弄髒了那身漂亮的白毛……
“兄長,這樣會不會弄髒父親的皮毛?”緣一思量道,“雖然死去的沒有價值,但剖開父親的肚子這種事,我們可以做得更體麵些。”
“隨你。”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殺生丸親眼看著緣一抓起小牛,把鬥牙王肚皮上的狗毛剃得幹幹淨淨。幼崽忙活在堆成山的狗毛之中,將它們梳理仔細,打包裹好,一邊念叨著“絨尾可以換了”,一邊思量著“被褥能做幾床”。
殺生丸:……
體麵?
手握住天生牙的刀柄,他冷聲道:“犬夜叉。”
適可而止,那是父親。即使死去之物沒價值,也不能拿來論斤稱。
於是,心裏想著“那是父親”的殺生丸再次做出孝子行為:“下刀,別再磨蹭了。”
緣一歎了聲,當下轉手將小牛換成炎牙。他告罪一聲,再睜開眼時神情已變。猛地,呼吸法流轉,炎牙發力,緣一手起刀落,堪稱利落的兩刀劃開了屍身的肚子。
而炎牙上流轉的火焰封住了屍身的皮脂,沒讓一滴液體落下。灼燒的痕跡擴散,皮肉往兩側蜷縮翻卷,剛好劃開了一個通向腹腔內部的開口。
有風入內,再卷著味道流出,除了一股子雜碎妖怪的腥味,倒是沒奇怪的氣息。
兩兄弟停頓片刻,便闖入了大妖腹中。而後,他們落在了鬥牙王的胃部——堆滿了大大小小雜碎妖怪屍骨的地方。
“這是……”
有些屍骨半腐,有些已成骷髏,但並不難辨認它們是什麼妖怪。
“豹貓?”緣一微愣,“這是飛蛾嗎?還有這個……”父親臨終前吃得這麼飽嗎?
“藏馬之禍。”殺生丸道,“那隻狐狸聯合豹貓和其餘妖族進攻西國,父親在去救你們母子前,已經經曆了四場大戰。”
大抵是屍骨勾起了他的回憶,殺生丸的話多了起來:“日曜支的白犬可以通過獵食妖怪獲取妖力,當時,父親吃空了所有反叛的妖族。”
這滿肚子的屍骨不乏大妖,是鬥牙王實力的證明。
“這個能力,我有,你也有。”殺生丸瞥了幼崽一眼,“這就是你成天隻想著吃的原因。”
為了長大,幼崽會主動攝食,尤其對妖怪的血肉無法抗拒。而半妖留在犬山成長緩慢,正是血食攝入不多的緣故。
也隻有隨他遊曆,狩獵妖怪為食,個頭才躥高了些。
“跟父親什麼都不像,隻有這一點很像。”
緣一眨眨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兄長似乎在拐著彎罵他和父親是飯桶?可他並沒有證據。
但他膽子被養肥了不少:“可是,兄長明明也吃得很開心。”我給你盛狗糧都是用大碗!
“啪!”
緣一:……
日常互相傷害之後,他們總算把注意力投放到了角落。那兒立著一個金色封印台,顏色瞧著很像兄長用的澡缸。大概真是黃金鑄的,十二年來仍閃閃發亮,不見鏽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