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蕭聽雲怎麼可能還活著?”正錫帝神色大變, 語氣激動地朝馮公公喊。
這幾年來,未尋到屍骨的皇兄一直都是他的心中陰影,他總是恐懼皇兄回來而夜不能寐, 他和母後所做的一切都將付諸東流。卻又日日自我安慰,若皇兄還活著又豈會坐視匈奴來襲?定然是死了,死在深山裏,亦或者被野獸分屍。
終於父皇病逝於南遷途中, 他登上這至尊之位。穿上明黃的皇袍,坐在龍椅上的那一刻,他這些年一直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結果如今竟告訴他皇兄未死, 而且還和蜀州州牧之妹有了親事。蜀州這地方窮鄉僻壤, 萬重高山卻又擁有千裏沃土, 他若起事那他的皇位哪裏還坐得穩?
方才的好心情蕩然無存,正錫帝驚怒之下竟一腳踹在馮公公的肩頭,嘴裏喃喃道:“該死!真該死!”
馮公公肩膀一陣吃疼, 被踹得當場跌坐, 也不敢叫痛,匍匐在地神色惶恐至極。
正錫帝一雙眼通紅,他旁若無人地來回走動, 嘴裏喃喃念道:“我就知那蜀州州牧趙旭不是有心順從朝廷的,我就知道!”
正錫帝卻弄不明白, 蜀州每年上交錢糧都未少過, 那麼大筆的錢糧交出去他們怎麼起事?難不成他們有超過他們想象的錢財和糧食?各地都在鬧災,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易子而食,蜀地怎可有那般多糧食?
正錫帝眸中滿是狠意,怒喊道:“趙旭是此等逆臣,那荊州陸少遊也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朝中竟無一忠貞節士之臣!”
正錫帝悲痛地說著, 竟痛苦地用拳頭捶打著自己的胸膛,頭頂的冕旒因而不住地晃動。
正錫帝心中惶恐不已,得知皇兄未死的恐懼比匈奴南侵大許多倍。麵對匈奴,他可以退居江南,給錢給糧給美女以換來和平,而皇兄的出現會讓他坐不穩皇位!
皇兄雖不受父皇的喜愛,但功績斐然,在朝中有不少朝臣讚賞,又曾是嫡長子,他若真起事定有人回應,屆時他這新帝算什麼?徹底成了笑話!
“他能死一次,就能死第二次……”
正錫帝喃喃念叨著,年輕英俊的麵容竟開始變得猙獰,兩隻握成拳頭的手骨節泛白。
正錫帝臉上陰晴不定,一甩長袖回禦書房去了,還讓馮公公跟著。
正錫帝吩咐完一些死士去蜀地辦事,這才長舒出一口氣癱坐在龍椅上。
“陛下,奴婢有事要稟。”從外麵進來一太監,跪伏在地上陰聲陰氣地道。
馮公公見到此人,背脊又彎了一個度,顯得愈加恭謙。
這位雖是個內監,卻深得正錫帝信任,手中權柄極大,就是馮公公也越不過去的。
正錫帝心裏還惦記著蕭聽雲未死,語氣略有不善道:“何事?”
吳公公從懷中取出一張紙,遞出:“此為岑大人所書,奴婢們從他家中書房搜出的。”
此紙也是桃源竹紙,這些年早就從蜀地傳遍了天啟朝,江南有錢的學子都用起了竹紙,不少地方也建了些造紙廠供應竹紙。
正錫帝接過竹紙掃了眼,臉色赫然大變,一掌拍在桌案之上,驚得那壘好的奏疏散落一地,任職的宮女太監驚恐之下跪了一地。
正錫帝眼中凶光又現,死死地握著那份竹紙,“這便是岑大將軍,好,好得很呐!”
竹紙上寫了一首悼亡詩,一首悼亡瑞親王的詩歌,這是何意?他悼念瑞王是不滿於他這位新帝?
思及皇兄未死,正錫帝心中早已生出無數個疑團。皇兄若沒死,定不會就這麼藏匿山野,難不成他已和朝中大臣暗中有所往來?岑寅是不是就是其中之一?是否在一同密謀什麼?
正錫帝麵上各種神情變幻著,無人知曉他到底在想什麼。
良久後,他開了口:“下令傳岑將軍回來。”
在場人微微驚愕,可宮女太監就是個辦事的,哪裏有說話權?皇帝如何吩咐,他們就如何做事。
可這事傳出後,不少大臣得了消息直接驚駭。
“岑將軍正在淮河和那些逆軍激戰,此時叫回岑將軍怎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