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太陽火辣辣的熱。河水仿佛煮沸了一樣,卻依然清澈見底,可以看得見水下那些墨綠的水草隨著水流飄來飄去。
席在恩和席領弟回家吃午飯的時候,發現了四把小小的鐮刀。
“在恩,明天我要和你爹去地裏割麥子,你們也去。”田秀芬吃完飯,指著那四把小小的鐮刀,對席在恩姐弟四個說。“喏,那是給你們剛買的。你們用著正合適,割一捆兩毛錢。”那三個就興奮起來,開始計劃明天能夠賺多少錢。
“知道了。”席在恩吃過飯就走開了。走的時候,“哐當”一聲,門響了。
“關門的時候要小心點!”席東水在後麵高聲說,“沒一點出息,連關個門都不會!真是個窩囊廢!”
席在恩聽到了,沒有回頭,她不知道有出息的人是怎樣關門的。
第二天,席東水一家人在田地裏割小麥。臨近中午的時候,席東水用拖拉機拉了一車小麥回家去,田秀芬和其他三個孩子也都上了拖拉機,要回去吃過午飯再來。
席在恩正要往車上爬,被田秀芬攔住了:“在恩,你中午在這裏看著小麥,不要讓人偷了去。午飯等我們歇了晌給你捎過來。”
田秀芬指了指地裏已經割下的小麥,一捆一捆的堆在地裏,拖拉機一下拉不完。“你可要小心點。不要睡過去!”拖拉機“突突突……”的走了,田秀芬坐在機頭上,沒忘了囑咐席在恩一聲。
驕陽似火,田野裏幾乎沒有人。人們都回家吃飯去了,通常都要在家裏休息一會,下午才來。偶爾幾個男人騎著自行車路過這裏,看到席在恩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地頭上,瞅了兩眼,走了。
席在恩肚子“咕咕”的叫了起來,她到地裏搓了幾把麥粒吃掉,坐在田間地頭上的一棵樹下,不知不覺的就睡了過去。她常常就這樣,不能控製自己的睡眠,會在無法預料中沉睡過去。醒過來以後,分不清是白天還是黑夜。
空曠的田野裏,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就睡在一棵樹下,大地一片寧靜。這個隻有十歲的小女孩在沉睡中,守護著一家人辛苦的勞動成果。一隻鳥兒輕輕的飛過,低低的啁鳴著:“為什麼沒有人在守護著這個小女孩呢,為什麼把她一個人孤零零的丟在這裏?”
七八月份的夜晚,一片濃密的葡萄園裏,風刮動著枝葉,像一片鬼影在夜色中抖動。這是席在恩家的果園。果園裏一排排的葡萄架,在深夜裏,沒有讓人感覺到一點的美,這與白日那滿架的紅的、紫的、綠的那一串串誘人的葡萄的情景完全不一樣。這片果園是正十村的墓地,死去的人大多數就埋在這裏。葡萄架在風去搖擺著,仿佛鬼魅在起舞。
席在恩半夜裏忽然醒了過來,看到隻有自己一個人在這裏,父母早已不在這兒了。她驚慌的從果園的小亭上跳下來,迷迷糊糊的往家裏走。她總覺得身後有個東西在跟著自己,她走一步,那東西就跟著走一步。她想快走,又不敢快,怕那東西會捉住自己。正一個人慌慌的走著,前麵有兩個人攔住了她:“在恩,去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