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不減,長夜未歇,情.愛的最深處,沈惜言被蓄力一撞,像艘平寂二十載的小舟斷了船繩,猛然蕩出孤單懵懂的心河之外,一不留神跌進了另一人的洶湧狂潮,中流相忘……
醉了一場七情,瘋了一場六欲。
*
天際曙月漸退,幹燥的烈日帶走彌漫在空氣中的潮濕。
沈惜言浮在半明半暗的夢中,一會兒聽見席貴神氣十足地給送菜小販撥錢,一會兒聽見浣衣歸來的小姑娘咯咯笑,直到耳畔傳來另一個人漸漸清晰的呼吸……
他一下就驚醒了,用了十二分力才強忍住沒睜眼。
趙萬鈞比沈惜言醒得早多了,小少爺臉紅的這麼明顯,這是在裝睡呢。
他沒拆穿,不動聲色地瞧著懷中人粉雕玉琢的臉,橫看豎看,還是那麼單純無暇,可眼角飛起的紅暈卻帶著從未有過的風情。
他的玫瑰,終是為他一個人開花了。
想到這,趙九爺又恢複了昨夜的精神。
感受到被窩裏的危機,沈惜言不敢不醒了,他猛地睜開眼,逃跑般往後縮了兩下,卻被鎖在臂彎裏壓根動彈不得。
“小騙子醒了?”
沈惜言一雙圓滾滾的桃花眼怯生生地望著九爺,把九爺心給看化了。
“乖乖呆著,我不折騰你。”
“九爺……”沈惜言一開口,聲音帶著綿軟的沙啞,差點兒把趙九爺的心勾跑了。
趙萬鈞碰了碰沈惜言的額頭:“心肝兒,我想聽你叫我名字。”
沈惜言眨眨眼,聽話地喚了一聲:“萬鈞。”
其實他早就想這麼稱呼一次了,不然總覺得差了輩分,以前他是不好意思,現在他倆都做了那種事兒,也就沒什麼好顧及了。
思及於此,他又嫌不過癮似地多叫了幾聲,趙九爺一聲一聲的應,兩人就這麼抱著膩歪了半刻鍾。
安靜曖昧的空氣中,沈惜言突然想到了什麼:“哎呀對了,我的玫瑰呢……嘶——”
他說著猛地起身,腰部傳來劇烈的酸痛,跟折了似的,他顧不上疼,扶住腰慌慌張張往地上看,又被趙萬鈞給拉了回來,摟進懷裏大力親了一口。
“小東西,我不舍得折騰你,你就折騰自個兒是吧?”
“可我的玫瑰……”他昨天特意帶了最好的一朵玫瑰去見九爺,結果被他樂不思蜀弄丟了,簡直罪過!
“抬頭,看窗。”
沈惜言一抬頭,窗戶邊上赫然放著一個七彩琉璃瓶,瓶裏的水被朝陽照出五光十色,而他的玫瑰正插.在那片斑斕中,如顧影自憐的女神般,美得不可方物。
這瓶子沈惜言見過的,是九爺藏寶室裏的一件寶貝,竟被九爺拿出來給他養花了。
“昨天下雨的時候見你給它擋雨,這麼寶貝,要真丟了你不得找我生氣?”
沈惜言回過身,撲食般一把摟住了趙萬鈞的脖子,也不說話,就這樣死死摟著,直到方才還慌張的心跳平緩下來。
自打剛認識九爺那天起,沈惜言就知曉九爺手眼通天,自己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他每回都不動聲色地看了去,再變魔術一樣還回來,不期然而然,就好像所有未知的他,都是素昧平生的浪漫。
“剛剛還要跑呢,這會兒又開始投懷送抱啦?”
小少爺把頭埋在趙九爺胸口,沒理九爺這句調侃,悶聲問:“九爺,你知道什麼是羅曼蒂克嗎?”
“又是什麼洋玩意兒?”趙萬鈞語氣頗為不屑。
要擱以前,沈惜言絕對會敲講台好好說道一番,但許是今天的晨曦太美,他原諒了九爺的不屑。
他伸手撫了下玫瑰花瓣,又摸摸自己的唇,像是確認一般道:“我果然比玫瑰還要幸福,它隻能被陽光撫摸,而我是被愛神吻過的人。”
九爺摟著沈惜言麵色一沉,捶了床板怒道:“他大爺的,愛神是誰?老子看他是想吃槍子兒了!”
沈惜言被嚇了大跳,像隻受驚的小鹿漲紅了臉,好一會兒才大聲道:“愛神是——他是個不解風情的大老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