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星去漁舟街上的衛生所給奶奶拿風痛貼, 老人家腿腳不便,冬天難免難熬。焦嬸說有兩年奶奶疼得差點起不了身,今年倒挺好, 大概是取暖器的效用。
在衛生所遇到麻將館的老板阿珠。當時祝微星從苗香雪那兒拿了鑰匙第一回登門薑家就是托這位姐姐的福。其後每次遇上, 祝微星都免不了被她多方麵調笑打趣, 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物。
但阿珠這兩天感冒了,來取藥, 沒了往日謔性, 整個人慵倦無神,出門還差點被人撞了, 趔趄著被祝微星扶了把。
她要罵那不長眼的, 回頭打量片刻又收回跋扈態度,轉而叮囑祝微星:“你最近是不是常見薑翼?讓他小心。”
祝微星沒明白。
阿珠示意他看後麵幾個剛與他們擦身而過的人:“我這兩天來打針, 老看這幾個家夥在附近晃, 都是打聽薑翼的,那小子是不是在外麵又得罪人?”
祝微星連忙回頭, 發現撞了阿珠的是倆黑衣黑褲人高馬大的男人, 不像地痞流氓,倒像保鏢打手,出現在弄堂裏的確突兀。
阿珠說:“但也不用太擔心,我覺得薑翼該能搞定。按我這麼多年看人的眼,薑翼看著不著調,其實是個有大本事的, 至少比他那媽靠譜的多。”
又罵苗香雪,“平時在家防我跟防賊,出了門還不是要我給她盯著兒子。她與其這麼到處奔忙,不如安分點過日子以後享兒子福。可這女人不聽我話, 腦子有病,不折騰不開心。最近好像又被人騙,硬要薑翼去a市驗什麼血,兒子不理,她就不回,兩人為這事僵了快一個月。”
聽她意思,薑媽媽每回離開似也不是完全對家裏不聞不問,還在弄堂找了眼線給她報平安。隻不過思維已有定式,母子倆脾性太像,水火不容,注定無法和平共處。
阿珠也不知怎麼知道祝微星和薑翼交好,半點沒藏薑家事,一路叨叨著全給說了,像要尋個和事佬。直到又見個熟人從出租上下來,才住了嘴。
是梁永富。
羚甲裏人出行多樣,公交步行,電瓶自助,就是沒見過坐出租的。
看他西裝革履一身精英氣,祝微星聽見阿珠意味深長的“嘖嘖”了幾聲,低喃:“這也是個本事大的,就是不知梁奶奶能不能享到兒孫福。”說完徑直進了六號樓。
祝微星對上梁永富目光,沒邁步,禮貌地等人走到近前,同他點頭招呼。
梁永富帶著慣常的溫柔笑容:“新年好。”
祝微星說:“新年好,新年還要加班?”
梁永富看了眼挎著的公事包:“小事,我勞碌命,去辦了才放心。”
祝微星點頭:“還沒恭喜你轉正。”
梁永富知道他聽見那日自己和妹妹的對話,大方點頭:“運氣好,短期得以調崗留任。”
見祝微星看著自己,梁永富坦誠:“說起來其實要感謝你,上回你住院,連帶fo巨象百貨開業的公關事件,我都有參與,大概領導覺得結果不錯,才給了些青睞。”
祝微星:“那是你工作周到,算不得我功勞。”
梁永富卻搖頭,又似想起什麼:“我還是覺得托了你的福,說起來我們之間是不是還欠了頓飯,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不用請我,我請你。”
上回梁永富幫著送祝微星去醫院,還給他善後,祝微星是欠他一份感謝。誰請誰另言,這頓飯,祝微星應了。
年節期間,沒太多餐館給他倆選,難得漁舟街的炒菜館還在營業,兩人到裏麵尋了處位子。
才坐下,梁永富便開始滔滔不絕,點菜點肉點魚點飯,大補特補的年節,他像是幾天沒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