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星付了錢,提了行李要走,被那攤主喊住了。
“哎,靚仔,一碗麵,你腫麼給兩碗的錢啦。”她的普通話帶著濃重的當地口音,祝微星卻能聽個半懂。
他頓了下,說:“給錯了,不用找。”
女攤主狐疑的盯了他一會兒,其實自祝微星坐下後她便一直悄悄打量他,此刻又同身邊小姑娘一番耳語,滿臉的欲言又止。
祝微星以為她瞧出自己是外鄉人,也想給自己介紹旅店生意,結果對方竟然問:“你係不係會彈鋼琴啊?”
祝微星意外。
那女攤主連忙解釋:“我們有看那比賽,在省裏很紅的,電視都有放啊,我女兒喜歡,她以後也要學,你長得好靚,很好認啊。”
祝微星看向攤主身邊的小姑娘,換來她躲到媽媽腿後半遮半掩的害羞窺探。
否認已到嘴邊的祝微星遲疑了下,道:“那很好。”
小姑娘一下笑了,媽媽也笑,像是想讓人多留一會兒,操著塑普硬是和祝微星聊起天來。
“外地人要小心啦,旅遊的騙子多,以前沒有這麼亂,現在發展的好,樓也造起來,店多,壞人也多。”
得知祝微星還真是一個人來,女攤主熱心得不行,又大聲從隔壁攤喚來一個黝黑的少年,拍著他肩說:“我大崽,由他帶你去這裏最好的酒店。”
祝微星也知靠自己是困難,是有找個向導的意思,聽了便索性提出雇傭對方兩天。
女攤主本不要錢,但祝微星說服了她,給的價格也公道,對方便同意了,任大崽在前麵領路。
大崽比祝微星小個兩三歲,已經不讀書了,普通話倒是比他媽說的標準,像個小大人。
祝微星問他:“你們這裏變化很大嗎?”
大崽不知道為什麼,表情有點不好意思,像不太敢看祝微星,梗著腦袋道:“很大,那些樓,以前都沒有,這些年才造的,酒店也是,還有大商場,好漂亮。”
盡管大崽將當地的建設描繪的天上有地下無,可這縣城依然有著邊沿縣市的通病,大處金碧輝煌,璀璨耀眼,小處粗街陋巷,原形畢露。
兩邊越是離得近,越顯出上下層生活的割裂感,莫名的似曾相識。
祝微星被帶著走進了那四星級酒店的大廳,這裏也到處掛滿了當地景點的宣傳海報,同o省政府推行的一個風格。
祝微星拿起一本照著各種廟會照片的宣傳冊問大崽:“明會村怎麼去?去了能看到這些嗎?”
大崽竟然搖頭:“坐船就能去,二十分鍾,但現在看不到。那些是年例才有的節目,三四月會辦,連續辦一個月。”
祝微星一愣:“年例……”
忽然一回頭,他目光又頓在了遠處。
祝微星指著酒店對麵問那支出的淩亂建築:“那裏……是什麼地方?”
大崽莫名:“什麼?就住的地方呀。”
祝微星:“誰住的?”
大崽更疑惑:“我們,還有大部分人。”
祝微星猶豫了下:“我想去那裏看看,可以嗎?”
大崽奇怪,指著酒店前台:“不登啦?”
祝微星說:“等等回來再說。”
大崽撓頭,不懂他搞什麼,但架不住祝微星的眼神,紅著臉點了頭。
看著挺近,可行過幾條大道後,便是一連串錯綜複雜的小巷。
祝微星左繞右轉,路越走越狹,明明隻和那汽車站大酒店隔了沒多遠,卻瞬間天差地別。
而當大崽帶著他來到那片區中心時,祝微星一下呆在了那裏。
一排交錯支棱的違章店鋪後是四五幢老舊斑駁的平樓,層層擠挨,幢幢相貼,樓下的巷道像用小刀劃開的破口,淩亂汙濁,昏□□仄。
祝微星在一棟樓下盯著那幾乎褪色的“旅館”兩個字看了好久,竟抬步走了上去。
大崽的確是住這附近,一路過來不停和人招呼,再回頭發現弄丟了客人,急得夠嗆,繞了圈才在三樓旅館前找到祝微星。
“哎哎,怎麼來這裏?”
聽見祝微星說要看房,大崽一百個摸不著頭腦。
但客人意思他也不好違背,在和同樣覺得見了鬼的老板一道把祝微星領到了房裏後就見這客人盯著對麵的窗戶久久不言。
“你係不係覺得離那邊太近啊?我們這樓就是這樣的啦,不然叫什麼握手樓,不會丟東西的,有防盜,而且你對麵住的人很正經啦,你放心。”老板忙道。
祝微星像沒聽見,僵了半晌才給出反應。
他極輕的說:“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