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問……客屋怎麼走?”他想著丁平要是尋不到他應該會去來處找,自己回去應該就能遇上對方。
友好的相詢得到的卻是某人一個不客氣的白眼,滿目看傻子的表情。
好在白淥還有點長輩樣,不像外甥見人就咬,大概覺得樓明玥長得無害,一邊驚訝會在這裏見到這樣出色的城裏人,一邊還算客氣道:“你和朋友走散了?沒事,不用去客屋找,大部隊一會兒都要往春定坡去,你朋友肯定在那裏,不認路就跟我們走吧。”
說完卻見前方急急來了個紅衣人,朝偶戲班裏不停探看。
白淥和他打招呼:“番伯,這是怎麼了?”
領頭的番伯沒在最前麵,而是同幾個男人一道回了頭,顯然有事發生。
番伯說:“何婆家的細路仔剛走路時崴了腳,他是儺舞班的小孩,晚上燒竹船要在場的,現在少了個人,得要找個合適的頂上。”
村民道:“偶戲班裏細路仔倒是多,可儺舞要身上帶功夫,不知他們能不能行。”
番伯掃了圈圍攏在木偶戲班旁的少年孩童,都不滿意。目光又慢慢溜回了麵前,最後定在其中一人身上。
參與年例的村民可是被認為來年最有福的人,按理說外鄉人可以看年例吃年例,但一般輪不到他們參與,但白家舅甥給村裏做的貢獻太大,村民見番伯視線,也猜到他意思,自然同意。儺舞會戴鬼麵,他這幅尊榮倒一點不受影響。
可是當事人卻不同意,反而很嫌棄,甚至直接假裝看不見番伯的眼神示意。
番伯沒放棄,仍然微笑的望著他。
那人被看得起了脾氣,沉聲說:“我不會!”
番伯四兩撥千斤:“很簡單,就幾個動作,擺一擺就行,以你的身手,我放心。”
小燕拿半隻眼瞪那老頭:“那鬼舞不是隻能孩子跳?我成年了。”
番伯靜靜凝視他片刻,竟說:“你沒有。”
小燕一怔。
白淥插嘴:“番伯,這回您錯了,我這外甥是十八了,算上今天,正好兩周時間。”
番伯堅持搖頭,對小燕道:“這回不算,得等你好了,從明年重算。”
這話大家都聽不懂,但小燕卻像明白了,瞳孔驟縮,嘴角都向下撇去。
白淥想反駁,又隱隱瞧出了不對,敏銳的閉上了嘴。
半晌,小燕問:“你不怕我上去跳這驅邪的鬼舞,倒把自己驅走了?”
他這是何意?覺得自己是邪物嗎?村民們困惑,麵麵相覷。
番伯卻不以為意:“你是我見過命格最重的人,本來就和別人不同。你現在的尷尬處境,是因為在工地救了人,那可不是邪穢。救人一命的功德在古代可是要為你立長生牌位的。小涼,長生長生,就是要活很久很久的意思,即便遇到不測,也能逢凶化吉,起死回生。”
小燕不語,唇角抿得倔強,像不屑,又像掙紮。
番伯又不急了,由著他去想,示意村民們各回各位,而他也對表情凝重的白淥點了點頭,讓他寬心後趕去了儀仗前。
樓明玥又像聽了場天書,他自小被人誇聰慧誇機敏,但到了這村裏,總覺得事事茫然,無知透頂。
在他恍惚間,大隊已來到春定坡前。說是坡,卻是塊近似廣場的平地,正麵大海,寬闊遼遠。
又讓樓明玥吃驚的是,這平地上此刻擺滿了列列行行的供桌與供品,瓜果鮮蔬雞鴨魚肉,一眼望不到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