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平淡有時候是一件殘忍的事。
江世霖將手上的牛奶放回去一盒,朝著江老太太笑了笑,“奶奶,我們走吧。”
江老太太把剛剛的那聲“君清”聽得清清楚楚,臉上的笑容不由得也垮了。她幾乎也從來沒看見過江世霖這樣,哪怕是以前肖慕白走了之後,江世霖也都隻是借酒消愁,頹廢了一陣子,然後就又開始拚命工作。
可這次他都沒怎麼喝酒,就好像一切如常,卻平靜地太過,反而像是暴風雨前的安寧。琉璃在破碎的時候,都是從裏麵破的,小小一道裂縫,往外麵延伸蔓長,然後在某個瞬間化作粉末。
這讓老人家更加擔心,卻又說不出話來,隻能安安靜靜地陪著他逛完超市買好東西後回家。
家裏也已經很久沒有人住了,江世霖之前不敢回家,害怕一個人麵對毫無人氣的冷清,今天也是鼓足了勇氣才打開家門。
大概快一個多月了,屋裏已經落了灰,門一開就是揚塵撲麵而來,他輕輕咳了幾聲,身後拎著菜的女傭就忙道,“少爺您要不在外麵等一等,我馬上把屋子收拾幹淨。”
“不用了,我幫你一起吧。”
江世霖說著就把老太太先推了進去,幫她開了電視之後就捋起袖子洗了手,“你把客廳和廚房收拾一下,我去收拾臥室。”
臥室裏的燈打開,一切都還很寧靜,江世霖還記得那天,他隻是回來晚了和沈君清吵了架,然後沈君清就沒回來過。他踩著羊絨地毯坐到了床上,床單上早就沒有了那時候的氣息,可他總還覺得一抬頭就能看見那天的沈君清氣呼呼的質問他的樣子。
他真不該和他吵架的,如果沒和他吵架,如果那天順著他的話哄著他,或許後來的事就都不會發生。
有時候覺得命運真的特別奇妙,在你毫不知情的時候就已經走向了另一個方向,而等你意識到的時候,就已經來不及了。有的事,以為是最不要緊的,偏偏就是最重要的轉折,有的人,在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見了最後一麵了。
如果早知道那天是最後一麵,江世霖絕對不會和他吵架,一定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和他好好告別。
江世霖仰起頭來看著天花板,眼睛酸澀的感覺就在這種安靜裏更加清晰。
女傭來敲門的時候江世霖剛把床和浴室收拾好,“少爺,要我幫忙嗎?”
“衣櫃裏的衣服你看著拿出來洗一下吧。”江世霖正在收拾書架,女傭應了一聲就打開了大大的衣櫃,然後愣住了,不敢動手。
她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少爺,沈少爺的衣服要收起來嗎?”
江世霖拿書的手一頓,轉頭看了過去,大開的衣櫃裏掛著許多沈君清的衣服,有他自己買的,也有他給他買的。所以有貴的嚇人的,也有最簡單的棉麻T恤,哪怕隻是衣服,沈君清都好像是要跟他對著幹一樣。江世霖也愣住了,這些衣服,或許是沈君清留給他的,最後的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