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落穿上外套,看向窩在沙發裏看電視的陳初:“下樓嗎?”
陳初搖頭:“不想去。”他盯著電視,麵無表情。
陳落察覺出一絲絲不高興的情緒,他問:“你怎麼了?”
“我不喜歡那兩個……”陳初思索一會兒精準描述詞,“老人。”
“老人?”陳落係好圍巾,“哦,你指秦婆婆和宗光老先生。”
三天前,陳初在倉庫裏找到兩雙溜冰鞋,髒兮兮的,陳落把鞋刷幹淨,放在陽台上晾幹。三天裏,老婆婆和老和尚時常來店裏坐坐,跟陳落閑聊。可能因為大黑狗與老婆婆去世的愛犬有些相似,陳落猜測,總之老婆婆是個溫和的人,過來找陳落時總是給陳初帶玩具和零食。
陳落對她印象還不錯,不知道為什麼陳初一直對她親近不起來。
“嗯。”陳初雙臂抱著膝蓋,蜷在毛毯裏,可憐巴巴地問陳落,“可是我想跟你一起下樓。”
陳落抿唇微笑,故意逗他:“那走啊。”
“……”陳初拽著毯子角,糾結一會兒,最終喜愛戰勝厭惡,他赤腳踩在地板上,“這樣可以嗎?”
“你指,變成人下樓?”陳落聳肩,“可以啊。”雖然大狗毛絨絨又能隨便揉搓,但人形也挺好的。陳落嘴巴上拒絕了陳初的追求,行動卻不夠堅定,溫柔的陳老板像個頑劣的孩子,總想逮著傻不愣登的大狗欺負。捏捏耳朵,揪揪胡子,拽拽尾巴,欠兒登的。
幸好大狗脾氣好,或者說,甘之如飴。陳初坐在沙發上穿好襪子,套上厚毛褲和外褲,毛衣和棉襖,樂顛顛地跟在陳落身後下樓。
例行整理貨架,打開玻璃門,開始一天的營業。
快中午的時候,幾天不見人影的張屹走進店裏,麵色疲憊:“唉,累死了。”
“你去哪兒了?”陳落問。
張屹盯著陳初,稀罕地問:“這誰啊?”
“我遠房表弟。”陳落說。
“哦。”張屹拉過一張凳子坐下,“我家小區門口,吳學易被殺了。”
“啊?”陳落驚訝地發出一個單音。
“他搶劫,被人砍得血呼啦擦。”張屹形容,“大早上的,特刺激。”
“……什麼時候的事?”陳落問。
“就豆豆衝他搖尾巴的第二天淩晨。”張屹說。
陳落沉默,半天沒吭聲。
“我正好碰上,被帶到派出所做筆記,回來趕緊去看珊珊,生怕小姑娘想不開。”張屹說,“珊珊心思重,恐怕接受不了。”
“然後呢?”陳落問。
“夠嗆。”張屹說,“我看羅豔一個人帶珊珊挺艱難的,但我覺得這對她來說是種解脫。”
“希望她也這麼想。”陳落低頭,將手中的糖紙折成一顆藍色的星星。
陳初坐在陳落身邊,專注地看著他折星星,拿起一張鵝黃色的糖紙笨拙的學著折。
“小陳。”老婆婆顫顫悠悠地走進來,“我又來看豆豆啦。”
“秦婆婆,今天真不巧。”陳落說,“豆豆在樓上睡覺,沒下來。”
“這樣,我給豆豆帶了肉幹。”六指婆婆說,她的眼神不經意地掃過陳初,遊移片刻,轉回陳初身上,“這位是?”
“我弟弟。”陳落說,“他偶爾來找我玩。”
“哦……”六指婆婆意味深長地應下。
宗光禪師走進來,裝模作樣地抱怨:“老婆子你怎麼不等我。”
“誰讓你走那麼慢。”六指婆婆說,“小陳的弟弟今天也在。”
聞言,宗光禪師打量了陳初一番,誇讚道:“小陳家的基因真好。”
陳初恍若沒聽見,認真折好星星,放在手心展示給陳落看。
陳落小聲說:“折得真好。”
陳初不好意思地抿唇笑,臉頰凹陷出一個小小的笑渦。
六指婆婆和宗光禪師迅速對視一眼。
“不好意思,你們是?”張屹問。
“常來的兩個顧客。”陳落說。
“我特別喜歡豆豆。”六指婆婆說,“像我們家小黑。”
“行,那我不打擾你做生意了。”張屹起身,擺擺手,“回見。”
“回見。”陳落說。
宗光禪師意思意思買了兩個麵包,帶著六指婆婆離開。
“那隻狗化成了人形。”六指婆婆說,“狗形態的妖不多,我看像禍鬥,要麼是天狗。”
“我看也像,你想怎麼做?”宗光禪師問。
“羅主任不讓強行帶回去。”六指婆婆說,“基地的吸血鬼又死了一隻。”
“你指,說服陳落?”宗光禪師問。
“你有更好的想法嗎?”六指婆婆反問,“妖和人的觀念相距甚遠,有些仇恨人族的妖巴不得人族快點滅亡。但這隻妖不同,它一心一意都是小陳。我們隻要征得小陳的同意,就能把它帶回去。”
“小陳會同意嗎?”宗光禪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