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走,王老師和指導老師自然也不會留下,道了別,幾個人匆匆忙忙的走了。
來時怎麼坐車,回去時候還怎麼坐,隻不過蘇一鳴車上多了個葛青箐。
連夜行車,一則考慮安全,二則其實所有人都沒吃飽,又累了,在車上吃了點兒東西,葛青箐打頭,一個個接連就在車上睡著了。
徐櫻做了個亂七八糟的夢,夢裏都是方遒,時而是他們從前並肩而行,時而是他躺在病床上她在他身邊,兩人總在一處,她卻抓不住摸不到他。
回縣城已經是後半夜了,徐櫻醒的早,醒來就一直沒睡著。
而蘇一鳴和葛青箐是到縣城醫院前才醒,倆人都有點兒迷迷糊糊的,所以車一停,先下車的反而是徐櫻。
仲秋的晚上已經很冷了,徐櫻一下車就打了個寒戰,頭也有點兒暈,但她隻停了片刻,從匆匆忙忙往裏跑。
縣城醫院本來就不大,兩棟的三層樓,一棟是門診,一棟是住院,方遒是腿上受傷,現在肯定在住院樓,徐櫻又陪過李玉華一段時間,對住院樓的分布很熟悉,直接找到骨科,問了門口的護士,衝到了方遒病房門口。
手搭在門把手上,她才反應過來什麼似的,突然猶豫了。
都這麼晚了,他應該已經誰輸了吧?
方遒睡覺不太深,一點兒動靜都可能把他吵醒,她現在開門,一開門,走廊的燈光就要照進去,門鎖和老化的門也會發出吱呀的聲音,萬一把他吵醒了就好了。他剛回來,一定需要好好休息……
徐櫻猶猶豫豫,甚至突然就覺得不敢見方遒了。
萬一他瘦了,黑了,跟原來完全不一樣了,她會不會覺得陌生?
要是她覺得陌生表現出來讓他看見,會不會難受?
千絲萬縷的,也不知道是什麼感情,就在她心裏繞啊,繞啊,繞著繞著,門開了。
是從裏麵開的。
裏麵並不是黑漆漆,有月光和醫院走廊的光照著,正好把眼前的一張臉照的清清楚楚。
徐櫻低著頭,看到的是一條受傷半垂著的腿,一根粗糙的拐杖的頭兒,和一條完好的修長的腿。
順著腿往上,再往上,是大腿、腹部,是微微敞開著的病號服的衣領。
衣領下麵的皮膚是黑的,黝黑黝黑,有點兒糙,又跟普通農村漢子的糙不一樣,反倒像某個故意雕塑的藝術品,糙的精致,糙的讓人很想摸一把,沿著胸膛摸上去,摸到同樣膚質的脖子,再上去,摸到了帶著胡茬的下巴。
唔,方遒長大了,開始有胡茬了!
然後再往上,她就看到了他高挺的鼻梁,曬黑的臉,臉上明亮的,帶著期待和小心翼翼的眼睛,還有一頭亂糟糟,卻顯得特別可愛的頭發。
徐櫻不自覺地抬起手朝他的臉摸過去,但……她停在了下巴上。
個子不夠。
徐櫻墊了墊腳尖,摸到了鼻梁,再墊,很努力的,也隻摸到了眼睛。
她生氣了,幹脆跳起來,一把撲進了方遒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