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曉看著王秀珍進了臥室,才把燈關掉上樓。樓道拐角處的聲控燈因為長時間沒有用,時而靈敏,時而啞火。
她不回家,二老幾乎不怎麼上來,樓上三個房間,一間洗漱間,除了她住的臥室,其餘兩個房間的床,櫃子,都是用白布遮住的。
一個人在上麵,冷冷清清的。
她開著燈,仰躺在床上,瞪著雪白的天花板,靜靜地聽著外麵時不時傳來的煙花爆竹聲,一點困意也沒有。
十二點一過,就收到了許多短信祝福,還有許安的微信消息。
虞曉滿心期待地滑到最下,孟昱的名字安靜地沉在最底端,除了她三小時前發過去的年夜飯圖片,對方沒有任何回複。
點開和許安消息框,除了新年祝福語外,還有一條鏈接和一個紅包。
還真是多說一句都難受,一次性發過來了。
虞曉先把紅包給領了,臉色立即沉了下去,這個老男人居然給她發的0.01元。
虞曉回複了一條:你這麼摳門兒,估計隻有我知道。
許安沒有回複,她點開鏈接,是臨理市一個新開的樓盤的信息,滑到最下端,看地址在東三環邊上。
虞曉:師父,你要買房啊?
剛發過去,許安就回了。
許安:你不是在看房嗎?單身女青年。
他怎麼知道的?就加了幾個中介的微信,平時看著玩。
虞曉:你怎麼知道我在看房?
許安:你辦公桌上堆的那些廣告單,拾荒拾來的?
虞曉對著手機憤憤不平:你才撿垃圾呢!
虞曉:看看唄,又不一定要買。
許安:自己考慮清楚。
虞曉發了一個表情,許安沒有再回複。
她再次點進那個鏈接,仔仔細細瀏覽,有八十多平和一百多平的戶型,到挺適合她這樣的小剛需。
虞曉打開App核算小金庫,如果買個小戶型的,首付倒還湊合夠。要想買大一點的,那對她現在來講,壓力還是比較大,光小戶型的總價在南佈可以全款買兩套了。
人生的第一套房子,必須得和家裏人商量商量。萬一以後二老不去臨理,那豈不是不白折騰。
虞曉躺成大字型,外麵的煙花聲沒了,眼皮也撐不住了。
大年初一早上,虞曉七點起床,身著黑色大衣,頭發盤起,露出清新精致的五官。提上王秀珍準備好的水果和蠟燭,一個人去了郊區墓園。
天氣陰沉,來墓園的人一年比一年少,隻有寥寥幾人。
虞曉加快腳步走到父母的墓碑前,利索地擺上水果,點上蠟燭,而後深深地鞠了三躬。
拿出幹淨的毛巾,細細地給墓碑擦拭殘留的水珠和灰塵。
“爸,媽,我來看你們了。”虞曉邊擦邊說,“爺爺奶奶身體都好,我也好,你們不用擔心。”
虞曉有太多的話想對父母說,但一到了這裏總歸隻有那麼幾句話,除了闡述家裏的情況,卻找不到傾訴的缺口。
虞曉的父母都是初中老師,在她印象裏,他們總是對別人家的孩子很好,平時聊得話題都是關於學校裏的。
還沒上學的時候,父母再晚也會結伴回來,到家時,她都挨著奶奶睡著了。
她上一年級的時候,早早地便開始叛逆,討厭父母回家時的嚴格,更厭煩他們對其他學生好而大多數忽略了自己。
還經常慪氣,在爺爺奶奶麵前撒潑打滾,但永遠都沒有和他們說明過原因。
她七歲那年暑假,父母的學校組織了一場給山區孩童傳播健康知識的行動,父母都積極申請參與。
恰巧那年暴雨不斷,洪災爆發。父母為了掩護留守老人和孩子撤離,把的生命永遠留在那個貧窮落後的山區裏。
那年南佈河水猛漲,爺爺奶奶把她安頓在鄰居家裏,冒著大雨去認領父母的屍體。鄰居總是摸著眼淚騙她說,爺爺奶奶去叫爸爸媽媽回家了。她不信,哭著悄悄跑出去找他們,差點被河水卷走。
對父母的記憶永遠停留在了那個暴雨不斷的夏天,她隻記得他們走之前說過:從山區回來,一定帶她去河邊釣魚。
一去就是這麼多年,再也沒有回來過。
蹲久了,虞曉站起來,頭有點暈眩,往後退了幾步,一隻厚重的手掌扶住了她。
“謝謝!”她偏頭看,“林均?”
“剛來的時候就看見你了。”林均關心問,“沒事吧!”
虞曉搖頭,“沒事,估計是蹲久了。”
林均見到墓碑上的名字,站到正前方,鞠了三躬。
虞曉把籃子收拾好後,對他說:“我這裏結束了。”
“我也結束了,一起走吧!”
“嗯,走吧!”虞曉提起籃子,一起往山下走。
林均的車停在路邊,“我送你回去吧!”
這裏要走一段路才有公交車,虞曉萬分不想搭公交,和林均也見過幾次,便爽快地答應了:“好啊!謝謝啦!”
林均主動給她拉車門:“不客氣,上車吧!”
“什麼時候回臨理?”林均問。
“初八。”虞曉說。
林均很可惜地說:“哦,你過去挺早,我估計要元宵節過後才過去。”
“那挺好啊!還可以多陪陪家人。”虞曉已經好幾年沒有在家裏過元宵節了,聽到林均這樣說,反而有點嫉妒。
“是啊!你在臨理做什麼?”林均又問。
“室內設計。”
“誒,這麼巧?我剛好愁裝修呢!公司在哪兒,我回去了找你幫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