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周勀太了解這個女人,她其實根本沒有那麼大度的寬容,也不像表麵看得那麼溫柔。
她對有些人和情感有自己獨特的思維和理解,並設定好了明確的界限。
以魏素瑛為例,她感激魏素瑛對自己的愛護和關懷,體貼與付出,所有該盡的禮數一點都不含糊,人前尊敬她,逢年過節也總給她買禮物,可是在她心裏有杆很精準的稱。
這個女人奪走了常望德,曾是母親婚姻的破壞者,所以就衝這一點,無論魏素瑛如何對她掏心掏肺,這輩子她也隻願意叫她一聲"瑛姨"。
現在輪到劉舒蘭身上,她依舊敬她是長輩,是周勀的母親,該安排的禮物不會少她那一份,可是以後在她心裏,劉舒蘭也隻是一個婆婆,她不會去傷害她,但也別指望對她付出再多一點的感情。
"你會不會怪我?"
"不會!"
"其實我並不是介懷,隻是還需要一點時間去接受。"常安起身轉過去,看入周勀的眼睛,她突然笑了笑,"我會同她見麵的,也不會一直不回老宅,畢竟爺爺還在呢,但是請你再給我多一點時間。"
她隻說以後會去見她,所以並不是老死不相往來。
周勀知道,這是她能做到的最大讓步了。
最後常安再度落入他懷中,他攬過她的頭摁在自己胸口,常安有些累,昏昏沉沉,入睡前聽到他低沉的嗓音。
他說:"你別為難自己,我都沒關係。"
第二天上午兩人在家窩了半天,臨近中午的時候周勀進廚房做飯,常安上樓。
二樓有個很大的露台,前陣子常安叫芳姨收拾了出來,買了花架和許多綠植裝飾。
常安把塵封已久的畫家擺到樓上,很多顏料水粉都已經幹了,她從網上又購置了一套,昨天下午剛到貨。
周勀炒完最後一個菜,出來轉一圈沒見到常安,外麵院子裏也沒有。
他上樓。聽到露台那邊傳來音樂聲,推門就看到常安站在那裏畫畫。
她側身對著門,穿了條淺咖色薄款長裙,以前齊耳的短發已經蓋到下巴了,隻是她把一側頭發都撈到了耳根後麵,用發夾固定住,這樣稍稍一崴頭,半側脖子和臉就清清楚楚地全部露在外麵。
大概是露台風大,她又在肩膀披了條披肩,下擺流蘇隨著風和她執筆作畫的幅度輕輕晃動。
這樣的常安令周勀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三年前她也總是獨自躲在這座房子裏的某個角落畫畫,有時候是在客廳,有時候是在陽台,有時候是在臥室。
陌生的是太久沒有見到她畫畫了,上一次看她畫畫還是幾個月前在融安廣場外牆那次。
"畫什麼?"周勀走過去。
常安顯然嚇了一跳,握住筆轉過來,"你走路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在樓下就叫你了,是你畫得太認真。"
周勀看了眼她麵前的畫紙,可惜紙上隻勾勒出一個輪廓,還完全看不出是什麼東西。
"嗯?在畫什麼呢?"他又問。
常安笑了笑:"不告訴你!"
周勀:"……"
吃過飯之後周勀洗碗,常安上去畫了一會兒畫,午後露台上的陽光照得人有些犯懶,她就轉回臥室去了,等周勀做完事上樓,常安已經合衣倒在枕頭上睡得很香了。
周勀無奈笑,拿了條毯子給她蓋好。
晚上周勀一個人回了老宅,當然,把常安從意大利帶回來的禮物都拿去了。
給周世青和老爺子買的皮帶,給劉舒蘭買的胸針,給周歆帶的幾包頂級咖啡豆,剛好周歆也在,周勀就一起拿給她了。
東西都是頂好的,常安當時是挑了最貴的買,隻是心意如何也看得出來。
幾隻漂亮的包裝袋一樣樣擱桌上,可是買禮物的人卻沒有來。
老爺子臉色鐵青,瞪了眼旁邊的劉舒蘭,劉舒蘭眼圈紅了下,但情緒還能繃得住,似有什麼話要講,可是剛開口就被周勀打斷了。
"早點開飯吧,她一個人在家。吃完我早點回去!"
劉舒蘭的聲音就被硬生生堵在了喉嚨口。
最後是周世青發話,"那就早點吃吧!"
一家人落座,空了一張位置,剛好在周勀和老爺子中間,周勀抬手叫了保姆過來,"把旁邊這套餐具扯掉。"
保姆也是在周家幹了好多年了,知曉這家裏亂七八糟的事,還特意瞄了眼劉舒蘭,劉舒蘭眼神示意,保姆趕緊把東西撤了下去。
一桌飯吃得極其壓抑。就連平時話多的周歆都沒怎麼開口。
老爺子最先離席,他一走,劉舒蘭放了筷。
"阿勀,小安她今天身體不舒服嗎?怎麼沒有來?"
周勀從進門到現在其實也沒說常安不來的原因,剛好也沒人問,大家好像保持了一種默契,見他獨自拎著東西進門就知道了,並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現在劉舒蘭還跟演戲似的硬要找個借口。
其實不是給常安找借口,她是在給自己台階下。
周勀囫圇"嗯"了聲,把碗裏最後一點湯喝完,"她沒有不舒服,單純不想來而已!"
"啊?"劉舒蘭嘴巴張得半大,大概是沒料到周勀這麼不配合,一點麵子都不給。
對麵周歆沒忍住笑了聲,朝周勀比了個"你牛"的大拇指。
"媽,爺爺都走了,您再這麼演就沒意思了啊!"
"星星!"這次開口的是周世青,他難得有空在家吃頓飯,一桌子烏煙瘴氣。臉色也不好,"怎麼說話呢!"
周歆吐了吐舌頭,嘴裏嘀咕,"我又沒說錯嘍!"
是啊,她沒說錯,就是因為沒說錯,劉舒蘭才更覺得臉上過不去。
"我知道,我知道你心裏也怨我,怨我找人查她,現在可好,你們倆夫妻日子照樣過,轉個身我倒成了那個惡人!"
"是,我承認在這件事上我的處理方式有些問題,但曝光不是我的本意,誰能猜到那邊會拿了她的資料賣給媒體!"
"…再說我做這些還不是為了你麼,你自己憑良心講,她莫名其妙失蹤三年,又莫名其妙回來,什麼都不肯說,哪個家能接受?我查她一下也沒有錯!"
劉舒蘭也覺得委屈。一心認為站在自己的立場調查常安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