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聞歸一直睡到了列車到站,小百合不敢叫他,戚臨忙著同那位葉斐晴聊天。不過等到列車站牌一響,這位柳隊長就自己起來了。
他的臉色並不太好。柳聞歸的膚色是偏白的那種,在男子之間並不多見,也不屬於當代大眾的審美範疇。此刻更加像是被烈日折騰一番之後,連唇色都是灰白的。
戚臨撇了視線,不著痕跡地瞧了他一眼,把手中的水遞了過去。柳聞歸抬手輕輕推開,示意不必。
戚臨卻道:“喝點吧,唇都幹成什麼樣了。”
柳聞歸這才接過那瓶礦泉水,擰開來抿了一小口,還給了戚臨。戚臨就著他的手,將瓶蓋一擰,也灌下了一口。柳聞歸沒有看他,是以也沒有注意到戚臨垂下手時,向他投來的熠熠的一眼。
小百合跟上前來,問:“老大,你們現在是回家還是……”
“去局裏。”柳聞歸說道。
於是,打車手小百合立馬就掏出了手機。
眾所周知,所有的車費都是有人報銷的。
?
戚臨被安置在了辦公室,坐在柳聞歸的辦公桌後百般無聊地撫摸著桌上的那隻黑貓。黑貓身上的油彩因著時間的緣故已經有些褪了,瞧著灰黑灰黑的,顯得髒。
他擺弄了一會,又把它放了下來,心道柳聞歸許是真挺喜歡貓。
葉斐明給他發來了消息,大概是說他一到站便打算來找他結個伴的,可怎麼也找不到人,想來許是他先走了。
戚臨興致缺缺地掃了一眼,就把手機丟在了一邊。
小百合跑去找胡念和鍾靖平商量下怎麼去鏟C市的那個大坑,柳聞歸獨自一人上了二十樓,準備去見他們特調局的二把手。
特調局的現任局長也是個劍修,不過此時正在老家閉關準備突破,故而把這一大攤子都丟在了二把手的身上。
這位臨時掌舵人姓商,名沈舟,原是青琅派的一位長老。商沈舟沒有主修的功法,聽說什麼都會一點,槍法倒是不錯。然而已有兩百多年未曾突破,估計也是力不從心居多了。
柳聞歸動作輕柔地扣了門,聽到裏邊穿來的一聲沙啞的“進來”後,他才抹去額頭的細汗,轉了門把走了進去。
從外表上看,商沈舟像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皮膚有一些鬆弛與暗沉,額頭與眼角也帶著一點細紋。他的眉目是柔和的,也許是因為上了年紀眼皮下垂的緣故,那雙眼怎麼看都寫滿了“和藹”二字。
“商老。”柳聞歸作揖道。
“你今天過來,是又有什麼事了嗎?”商沈舟問。
“昨日去了一趟C市。”柳聞歸緩緩解釋著,“C市城郊的一座山坳上被人設了障眼法,裏邊埋了一個陣,除了聚靈之外咱不知道有什麼作用。但……陷陣之人怕是已有千計。”
商沈舟麵色一沉,眉間都多出了一個“川”字,他扶著桌角大驚道:“怎會如此?查到施術者了嗎?”
“並未。”柳聞歸說,“小百合已去通知靖平。”
“千人……怕是獻祭,可知道那是什麼陣法?”
“法陣圖案久遠,我才疏學淺,並不知曉。”柳聞歸說,“但陣中有一物,甚是眼熟。”
“何物?”
“山魈。”柳聞歸頓了頓,直視著商沈舟的眼,“並非真物,應是當年收繳來的幾十餘畫的其中一幅。但……那些畫明明是被毀去了。”
毀去的畫是經過商沈舟的手的,他們倆都知道。
若是換作旁的什麼人,隻肖脾氣再烈一點,此刻必然拍案而起,開始指責起柳聞歸是不是在懷疑自己了。他的語氣雖不尖刻,但卻又像是在質問商沈舟一般,言下之意好似在說是他將畫藏了起來。
“你是說江樾的畫?當年那些畫確實是過了我的手,我記得也確實是毀了的。這樣,我去找裴如鈺問問,也許江樾還有別的畫流落在外。”商沈舟淡然說道。
“嗯。”柳聞歸木木地應著。
商沈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過辦公桌走到他的身邊,抬手輕輕撫了撫他的肩,像是一個體貼的長輩。
“你同戚前輩相處如何了?”
“尚可。”柳聞歸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