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行字筆畫潦草,上邊的血跡還有下流的趨勢。戚臨皺了了眉頭,心道鍾情的猜想果真不錯,商行雲雖未直接動手,但還是露了麵……
隻是他這般說辭,是想簡單地引他過去?
回過神來的鍾情見戚臨許久未動未言,側過身朝著他的方向望了一會,疑惑地問:“怎麼了?”
戚臨慌亂地揮袖掃去那行字跡,可做完後又驚覺鍾情其實是看不見的,不由地就在心裏暗自嘀咕了一下自己一時失了方寸,沒了腦子。
“沒事。”他不鹹不淡地對鍾情說著,走上前去牽了鍾情的手,引著他坐到了沙發上,“人走了,我陪你去練會劍?”
鍾情側著頭,仿佛在看著他的模樣。從前他雙目未眇時,那雙眼裏常帶著三分淡漠,瞧人時總讓人覺得太過凜冽,像是在審視,被蒼鷹盯上了一般;現下這雙眸子蒙著陰翳,他偏過頭來的時候又攜著幾分茫然,直教戚臨心生柔軟,恨不得捧上他的臉細細溫存一番。
“好。”鍾情說著,回握上他的手,將戚臨的靈識扯進自己的靈海之中。
鍾情的靈海是一片蒼茫的白,放眼望去,水天一色,煙雲渺渺。鍾情的神識在水中聚起,手上銀光未散,一柄長劍漸漸在光中拉長劍身。
“你的青霜是去了何處?”戚臨乍一看那柄無形的劍,上邊花紋繁複,劍托上似是還鑲著一塊玉石,與記憶之中的青霜像了八分。可自他醒時所見,鍾情用的劍是樸素得很,並不花哨,也無過多配飾,應該不是青霜。
鍾情搖了搖頭,淺笑不語。戚臨手上自空中虛虛一晃,再定時已多了把金光勾勒的折扇。
靈海裏起了一陣微風,水麵都止不住地漫起了波濤。戚臨折扇打開,一下接著一下地在空中劃過一條弧線,他並沒有用盡全力,臉上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玩鬧似的。鍾情緊抿著唇,儼然是嚴肅模樣,但出收招皆是經了克製後的。
劍氣與扇風相撞,水花自交疊處向外蕩開數尺,戚臨抽了手,手指頂著扇柄向上一拋,而後旋身繞到鍾情身後,接過合上的折扇,在鍾情的下顎處輕輕一點。
鍾情反手挑上他的手腕,震得折扇脫手而出,落入水中,化作了一片星星點點。戚臨的左手自下而上向他拍來,他側身避過,抓上戚臨近在咫尺的手,緊接著手上用力一轉,扣上他的兩隻手抵在對方身前。
戚臨撇了撇嘴,不滿地說:“說好的練劍,你是不是違規了?”
鍾情理直氣壯地回:“可你也沒用劍啊。”
戚臨:“……”
他說得對。
鍾情鬆了他的手,戚臨不服氣地化出了自己常用的那柄小巧短劍來,重新又與他對了十餘招。
忽而,鍾情不知為何動作忽然一頓,戚臨趁勢抵上了他的劍,一改劍鋒,劍勢偏轉入海,水麵激起陣陣水花,披頭就往兩人上方蓋下。如若此時二人並非神識,隻怕在頃刻間就得澆成對落湯雞。
鍾情向後退了幾步,堪堪站定,他靜立片刻,大抵是在調息。
戚臨自覺他情況有異,問道:“怎麼了?”
他湊上前想去看鍾情的臉,恍惚間好像瞧見了一點若有若無的黑氣,不過等鍾情再次抬頭之時,卻是什麼都恢複了原樣。
“無事。”鍾情冷靜說道。
戚臨追問:“是不是心魔……”
鍾情重複:“無事,他不會傷我,我們繼續。”
靈海裏不知時辰,待到他們盡興脫離後,才發現轉眼已過了中午。
對於他們這般的修士,其實早就不需要靠攝去食物來維持生命活動,用食不過是為了滿足口舌之欲罷了——尤其是對戚臨來說。
然而如今他練劍練得累了,哪裏管什麼吃不吃飯的問題,更重要的是這餐飯還是得出自他手。戚臨索性向後一靠,整個上半身都陷進了沙發裏邊,含糊地說:“中午不吃飯了,讓我休息一下。”
靈海中的鬥法遠遠比肉體上的來得勞累,前者雖免去了皮肉之苦,但諸多影響都是加在神識之上,若是修士修為不夠,往往沒多久就會進入昏睡之中,像戚臨二人這般的,幾場下來也覺得眼皮一沉,似有打架之勢。
鍾情應道:“好。”便開始靜坐調息起來。
戚臨猜想許是先前不巧引出了他的心魔,現下想要鎮壓一二。本欲開口問他需不需要護法,結果轉頭認真一觀,才發現對方早就入了境,於是隻能把想好的說辭悉數吞了回去。
他在沙發上癱了幾分鍾,感到自己差不多緩過來了,才瞟著鍾情的動靜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去茶幾上摸過自己的手機,在通訊錄裏尋找起小百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