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這是第八起了,作孽啊……”
“官府的人都是吃閑飯的吧,到現在還沒抓到凶手?”
“我聽人說那死者身上的傷痕像是妖物作祟,抓不到咯。”
鍾情跟著前麵的修士從人群中穿過,看事的人們早把小院的大門圍得水泄不通,仿佛聞不見裏邊鋪天蓋地的血腥味似的。
“不過說來啊,這李大天天在外麵花天酒地,搞不好是惹了哪家不好惹的姨太,或者是情兒們爭風吃醋……”
“別介啊,指不定是惹上了狐狸精,被抽幹了血,偷走了……”說罷,這人竟還猥瑣地低笑幾聲。
細碎的討論聲闖進鍾情的耳中,猶如數十隻蜜蜂紛紛纏在他的耳旁,不停地嗡嗡鳴叫,擾得他心緒翻湧,腦內也混沌一片,幾欲炸裂。
血腥味竄進他的鼻腔,夾雜著一點腐爛的臭味,熏得他幾欲作嘔。
偏生體內的那個家夥還要火上澆油,貼著他的耳朵用極盡溫柔地聲音說道:“你看,人性本是如此,醜陋不堪,汙穢不堪。”
鍾情沒有理會,若無其事地往前走了幾步,跟著前邊的修士跨入了屋內。
“不如與我一起墮入魔道,不必受世俗束縛,你想與誰在一起就與誰在一起,日日**也好,相敬如賓也罷,那些自詡正道之士再不敢多言半句,豈不是快哉!”
死者的**還在塌上,上半身無力地垂落下來。他的血濺落在塌邊、地上,幹涸成暗紅的一大片。他的左胸被一個窟窿貫穿前後,心髒已經被人生生掏去,血肉與衣物粘在一起,惡心得很。
但鍾情僅是看了一眼,就知道了這並非是妖物所做。
“是人。”律釗說道,“這人盜了某個妖物的法器,不必看了,讓官府來查吧。”
“可涉及到妖物,我們是不是……”
律釗道:“派兩個人留下來就好。”
資曆最“淺”的林清自然成為了首選。他們無法插手官府的追查,隻得日日坐在府衙內等著消息,同他一起留下來的是常山派的一個修士,也不怎麼愛搭理鍾情,成天在院子裏抱怨著自己何時能夠回去。
心魔的嘴沒個停歇,隻要鍾情還有意識,他便不絕地在他的耳邊喃喃說著。他的話並沒有邏輯,幾乎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反正句句都得往鍾情的痛處,鍾情所修之道相反的地方說。
鍾情被他吵得心煩,靜坐入定時反而還會變本加厲,隻得強睜著眼睛撐著。
一直到了某一天,辦差的衙役行色匆匆地跑回來說他們查到了是何人所為,但沒有一個能奈何得了她。
鍾情和那個常山派的修士這才拿了兵器,急急趕往他所說的那個地方。
殺人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子,麵色暗黃,依稀可見眼角皺紋。她的手中正拿著一副鋼爪,發了狂似的揮舞著,叫周遭衙役無法近身半步。
鋼爪上的妖氣烈烈,不似尋常法器,掩不住的血腥味散在空氣當中,迎麵而來的戾氣直殺他們的麵龐。
常山派的那個修士見此,話也沒有多說,頃刻間就甩出了袖中長鞭,想要將那女子束縛起來。不料下一秒她鋼爪一甩,長鞭還未碰上她的身體就被鋼爪彈了回來,甚至還在他的手上劃下了好長一道的紅痕。
“你們是修士!”那女子嘶啞地聲音吼道,“好……好得很。”
鍾情冷然道:“平縣八條人命,是否都是死於你手?”
那女子放空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是我殺的又能如何?”
“他人何辜?”鍾情問道。
那女子笑了下,麵容都開始扭曲起來,“你不會懂的……你不會懂的……”
鍾情又道:“幕後可有主使?”
“沒有,皆是我一人所為。”
“鋼爪從何而來?”
女子輕哼一聲,道:“自然是從我那無情無義的夫君身上得來。”
常山派修士上前喊道:“人妖結合本就違背天道,你還殺害八條人命,當誅!”
鍾情靜靜地望著她,似是猜到了還有下文未說。
片刻後,她果真惡狠狠地開了口:“天道……天道與我何幹。”
“你殺害八人,是為了什麼?”鍾情不冷不熱地問,“是為了能與他廝守,還是為了其他?”
“呸!妖物也不過都是些忘恩負義的東西……十七為君婦,我待他情真意切,可妖不會老……他道我醜陋,棄我而去,執意要回到族群裏與那些如花似玉的女妖做伴……好得很。”她的眼中盡是癲狂的神色,所有的良知理智都被戾氣侵蝕了幹淨,“我偷了他的法器……聽說生食十顆人心之後便能恢複年輕時候的容貌……我要他後悔,我要他看著我並非……”
並非怎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