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裏,岑蘇的病發作次數越來越頻繁。

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她決定去給自己選一塊墓地,順便去看看父親。

永寧公墓,陵園清冷。

陵園的業務員給她介紹完墓地之後,問了句:“岑小姐,您覺得怎麼樣。”

岑蘇微微點頭:“我覺得很好,就這塊吧。”

旁邊葬著的就是她的父親。

爸爸一直是最疼愛她的人,死後,她可以一直陪著爸爸了。

辦完手續之後,岑蘇把錢也交了。

這時,一個高大的男人朝這邊走來。

岑蘇定睛一看,居然是沈簫白,他手裏拿著一捧和自己的一模一樣的白菊。

今天是父親的冥誕,也難怪他會來。

她一陣心慌,剛才他看到了多少?

沈簫白走到岑蘇跟前。

他充滿疑惑,擰著眉毛問道:“你剛才為什麼給陵園業務員交錢?”

他的目光盯著岑蘇的臉,他發現她瘦了很多,仿佛一陣風能吹倒。

臉色也蒼白,不像正常人的模樣。

岑蘇握著白菊的手微微收緊,她不想讓沈簫白知道她快死了。

他反正也不會在乎。

岑蘇平靜的笑了笑道:“我怕自己忘記了,請了人定時給爸爸掃墓。”

說著,她轉身將手裏的白菊,放在墓前。

許是自己多想了,沈簫白眼底的疑惑消失,他道:“不記得也沒關係,我會過來看望師父。”

隨後,轉身將白菊放在墓前。

兩人一起拜了拜岑父。

岑蘇久久的凝視著墓碑上父親的照片,沈簫白也沉默著不說話。

師父是他這一生當中最尊敬的人,可這一刻,沈簫白突然不知道怎麼麵對他。

良久,岑蘇聽到他低沉的嗓音:“岑蘇,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沒想到他也有關心她的時候。

岑蘇鼻子發酸,她嘴角扯了扯,將死之人,還能有什麼打算。

她淡淡的說:“我不知道。”

她看著墓碑上父親的照片,眼底一片靜寂。

沈簫白心頭莫名的一刺,他張口,聲音幹啞。

“往後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都可以來找我,你的手是為我受傷的,我會一直照顧你。”

岑蘇心中一陣猝不及防的痛。

她將手往身後一縮,眼眶微紅,聲音冰冷。

“我救你是我自己的選擇,你拿兩年半已經還清了,我們已經離婚了,最好還是不要讓人誤會好。”

兩年半的時間,如何能與一生相比。

他清楚的很。

可他給不了一生。

沈簫白雙手緊緊握成拳頭,墨黑色的瞳孔裏泛起點點波瀾。

“岑蘇,你當年為我做的那些,如今後悔嗎?”

岑蘇轉頭與他對視,她的眼睛像是在看著他,又好像是透過他在看某些遙遠的東西。

風吹動她的頭發,她緩緩開口道:“沈簫白,我曾答應過父親要站上維也納金色大廳,完成他未完的夢想。”

然而,她的手廢了,什麼也做不了。

這輩子終究無法再實現父親的夢想了。

他問她後悔嗎?

她不後悔。

就好像不久前發生的搶劫,她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護著他。

這幾乎是她的本能反應。

沈簫白看著岑蘇,心中突然沉甸甸的壓了塊大石頭,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她是個驕傲的女人。

當年若不是她奮不顧身的擋在自己的麵前,自己也許早就死了。

如果她的手沒有受傷,以她的天分,一定可以站在維也納金色大廳舉辦一場舉世矚目的小提琴獨奏。

可為了救他,她的夢想覆滅,也放棄了自己一生的驕傲。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了她那一隻手的重量。

岑蘇見他不語,也不欲多言,轉身離開。

剛走出沒幾步,腦袋裏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接著她眼前一黑,身體猛地栽倒在地上。

隻聽到沈簫白驚慌的聲音:“岑蘇……”

然後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