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曳地白裙寂靜的拖過疏鬆的泥土,繞過灌木叢,順著記憶的路線停住腳步,一間架在大榕樹上的小木屋纏繞著藤蔓,這裏曾經伴隨著傷痛的痕跡而度過的歲月就這樣被時光沉澱了。
大榕樹下仿佛還有著柒諾滄桑的背影,他專心致誌的研製著解藥,一心一意的等候著一個機會,一心一意的隻愛一個人,柒諾曾經說過,這個世界上沒有解不了的毒,唯獨對一個人的愛,是無解的,不會被時間淡化,隻會越來越深,最後無藥可治,柒諾對顏夕的深情仿佛世上最堅固的羈絆,讓人羨慕,也讓人難過。
瑾兒還沒進宮的時候總喜歡托著腮趴在木桌邊看柒諾製藥,嘰嘰喳喳的像隻麻雀,這個也好奇那個也好奇,柒諾偶爾會被煩的搖頭歎氣,然後偏移視線看了看身側撫琴的崆錦,那個沉默不語卻足以震懾人心的女子。
那時候柒諾總喜歡吟這樣的一首詩——
數聲鶗鴂。又報芳菲歇。惜春更把殘紅折。雨輕風色暴,梅子青時節。永豐柳,無人盡日飛花雪。莫把幺弦撥。怨極弦能說。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夜過也,東窗未白凝殘月。
在記憶中削去棱角的流光,轉眼流逝,化作斑白。
如果洛林國沒有被滅國,崆錦大概不會有這些回憶,關於柒諾,關於瑾兒,關於所有人……
榕樹上的木屋在崆錦準備轉身離開之際傳出嬰兒的哭啼聲,思緒被打斷的崆錦墊腳躍上木屋,站在門外,久久的不願推開木門,直到在聽到雲淩熟悉的聲音後才心弦一顫,徐緩的推開木門。
一抹頎長的陰影落在屋內,逆著光勾勒出女子優美的輪廓,坐在桌上抱著嬰兒的雲淩愕然的抬頭,逆著光,看著崆錦深陷在黑暗中的輪廓,一時之間不知作何反應。
屋內頓時安靜的隻剩下嬰兒紛擾人心的哭啼聲,無言的對視,化作淚水滑落,濺開一地的悲傷,手中的木碗落地,那是謊言被撕碎沉悶的回聲……
雲淩將已經熟睡的嬰兒放入搖籃,看著坐在自己身旁的崆錦不知從何說起。
那天在天牢裏,黎傅讓雲淩幫他做一件事,那件事就是在繼風和崆錦要離開皇宮時去一趟繼風的房間,問他一個問題,如果我要殺了你最愛的人,你會怎麼做。
繼風抽出劍,斬釘截鐵的回答雲淩,那我會先殺了那個人。
隻是誰也沒想過,那隻是一個陷阱,一個黎傅安排好的陷阱,那天盛紀早就埋伏在房外,伺機而動,用一枚石子推波助瀾,製造了無法解釋的誤會。
再後來,繼王府著火,放火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瑾兒,因為梓奎對瑾兒說,如果你不想任何人受到傷害,那就一把火燒了繼王府,帶著雲淩從此消失,遠離紛擾,這是唯一能保護雲淩和腹中胎兒的辦法,也是黎傅做出的最後的退讓。
離開繼王府後瑾兒帶著雲淩隱居在了柒諾曾經住過的地方,因為慕蓮國內,隻有這裏不會收到世俗的幹擾,那是一個無人問津的地方。
不久之後雲淩就生下了個男孩,因為瑾兒沒有姓氏,所以孩子跟了雲淩姓,取名文鑫。
傷害了自己至親的雲淩沒臉再見崆錦,本想著就這樣隱世埋名過一輩子,卻沒想到崆錦會突然來這裏。
“姐姐,我並不是有意要傷害你和繼風,可我真的做不到對黎傅不管不顧,畢竟失去一切的那八年裏,所有的記憶都是真實存在的,黎傅不是壞人,他隻是比任何人都孤單,我知道造成今天的局麵都是我的錯,我沒有資格祈求你原諒我,但我祈求你,不要怪黎傅,因為他太愛你,所以也傷害了你,姐姐,雲淩對不起你,對不起……”一下子跪在崆錦身前的雲淩泣不成聲,“是我間接性的害死了繼風,是我讓你們有情人不能眷屬,是我對不起你們,如果你恨我,我願意用我的生命去彌補對你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