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離的寢宮內,忙活著的宮女們進進出出,搬著椅子坐在床邊的禦醫在珠簾內為昏迷不醒的小離診脈,而坐在珠簾外茶桌上的黎傅正等著禦醫的診斷結果。
大約過了一注香的時間,端著一盆血水從珠簾後走出來的宮女顫顫巍巍的走到黎傅身前,突然雙膝跪下。
“娘,娘娘她……”
“她怎樣!”黎傅下睨一眼那盆血水,握著杯子的手一緊,碎裂的瓷片染了猩紅,震懾性的眼神看得宮女渾身哆嗦,出來報話的宮女本來就嚇得結巴,被黎傅這麼一瞪,急忙一頭磕在地板上不敢抬起直視他的威嚴。
“皇上恕罪,娘娘從高階上滾落,多處摔傷還受了驚嚇,雖然暫時沒有性命之危,但,但是,還是沒,沒能保住胎兒。”
“讓禦醫出來。”
“是,是……”宮女趕緊起身,跌跌撞撞的走進珠簾內,將禦醫請了出來,同樣害怕黎傅的禦醫幾乎是跪著走到他麵前,生怕眼前這個喜怒無常的男子會突然讓他下地獄。
“皇上饒命啊,我已經盡力了,孩子實在保不住啊,娘娘身子骨虛受不的驚嚇,我,我……實在……”
“我沒有要殺你,不必那麼害怕我,小離現在情況如何?”黎傅冷漠的語氣並不像在關心任何人,而得到赦免的禦醫抹了一把冷汗,急忙將小離的情況道給黎傅聽,小離大概是長期跟水有接觸,身上的寒氣積聚,為虛寒體質,不經調理便懷了身孕,而寒虛的女子本就容易小產,是無論如何都動不得胎氣,小離從高階上滾落不但動了胎氣還傷了元氣,能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禦醫也無能為力。
“下去吧。”聽完禦醫的解釋,黎傅攥緊拳頭閉起眼冷靜了片刻,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卻沒有遷怒任何人,為小離處理好一切的禦醫和宮女們紛紛離開了小離的寢宮,調整好情緒的黎傅走向珠簾,相互碰擊的珠子發出悅耳的聲音,逐漸消散在冰冷的宮中,踏著纖塵不染的地板,袍子曳過,黎傅輕輕的坐到小離的床邊,沉默而寂靜的看著還處於昏迷狀態的她,本就白皙的臉在此刻看起來顯得蒼白,透著病態的柔弱美,額前細密的汗珠微微滲出,黎傅有些不忍,想要伸手理一下她微亂的發鬢,卻停頓在中途,頓了頓,又收了回來,歎一口氣,“看來我與這個孩子無緣。”
“這個世間上並沒有什麼有緣或者無緣,留不住就是留不住,不管是一個人的心,還是一個人的命。”站在門檻上,靠著門欄的盛紀一身紅裘長裙,盛怒的牡丹刺繡精致秀麗,一頭棗紅色的長發不加裝束的披下,隻取中間一束往後別去,紅色的羽絨纏著那一束發披在背後,明明可以澄澈如水的眸子卻抹上朝霞般的殷紅,在那雙遠山眉下微微揚起,穿入發鬢。盛紀總是紅的妖豔,仿佛來自地獄的紅蓮,在這世間肆無忌憚的燃燒,和天下所有的女子都不同,她沒有崆錦的倔強和堅強,也沒有小離的青澀柔弱,不像玥兒敢愛敢恨,也不像藍沫別別扭扭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可她獨霸一方,自立為王,有自己的手段,為自己而活,並相信,人性就是自私的,肮髒的,這一點,她和千寒反而最像。
“盛紀,你覺得這個世上什麼東西是最寶貴的?什麼東西是最低賤的?”黎傅隔著珠簾,和依靠在門口的盛紀對話,語氣裏,沒有了曾經的自大妄為,也沒有逼人的氣焰,平和哀傷,似乎這才是他最本質的麵目,卻因為隱藏的太深,難以被人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