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瞬間亂作一片, 哭喊的、求情的、辱罵的、勸慰的,吵鬧聲沸反盈天喬言耳朵裏充斥著各種聲音,恐慌從腳底直躥大腦, 手忙腳亂地去扶老人。
奈何老人硬氣得很, 身子骨想必也硬朗,喬言和琪琪一起,愣是沒把他拉起來。
畢竟是老人,又是喬言的爺爺, 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不敢輕易動粗。
這裏動靜太大,窗外時不時有人走過, 紛紛駐足看熱鬧。
喬言焦頭爛額,心說我給您跪下好了。
蒙亦接到保鏢的電話, 匆忙趕到, 大闊步穿過人群,走到喬言身邊,眉眼凝固了一般, 冷聲對保鏢說:“請老人出去。”
保鏢收到指令,終於敢動手了,兩人合力架起老人, 直接抬到片場外, 將他輕輕放在地上, 林惜和弟弟急慌慌跟上, 一路哭喊聲不斷。
終於安靜了,但剛才那一通鬧後勁十足,喬言耳朵裏還嗡嗡作響。
琪琪緩下口氣:“這不是倚老賣老道德綁架胡攪蠻纏嘛。”
蒙亦問:“沒事吧?”
喬言臉上殘留著些許淩亂,搖搖頭:“沒事。”
他將她掉落的發往後撥:“總要鬧一次,他們死心了就不會再來了。”
喬言滿心疲憊, 按了按額角:“一對比,我覺得外公、外婆的素質太好了。”
“外公、外婆都是體麵人,不會幹有損顏麵的事,”蒙亦問,“外婆這兩天怎麼樣?”
“不太好,醫生已經下病危通知了,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媽媽和舅舅的意思是,外婆一輩子幹淨體麵,就讓她平平靜靜地離開,順其自然。”
“對了,明天下午你有空嗎?我帶你去看外婆。”
蒙亦抬眼看向她,未置一言,那懶洋洋瞥過來的眼神仿佛在說,終於肯讓我見家長了?
西斜的陽光映入窗子,照得喬言的臉白淨明亮,她哼聲道:“愛去不去。”
蒙亦略一笑:“當然去。”
第二天下午,喬言能抽出三小時沒排戲的時間,蒙亦開車到劇組接她,坐上車,才係好安全帶,喬月如打來電話,聲音低低的裹著鼻音:“過來吧,外婆走了。”
喬言心跳一重,瞬間掉入漫無邊際的悲傷裏,隻差一點點,她沒能見到外婆最後一麵。
蒙亦將紙巾放在她腿上,握了握她的手,開車上路。
喬月如是在給老太太換衣服的時候發現不對的,老太太右手大拇指的指甲縫裏有一點紅色,她用紙巾抹下那紅,像是印泥。
老太太雖已是強弩之末,但怎麼偏偏在她去買飯,喬軒毅去法院,不到半小時,沒人守在身邊的時段,突然心髒病發作離開了,還有拇指上的印泥,加上林正峰侵占的那塊地,稍作聯想,喬月如便掉著眼淚,怒到發抖。
喬言和蒙亦趕到醫院時,喬月如正在和醫院交涉,希望查看監控。
病房裏沒監控,但醫院走廊有,監控視頻裏,男人低著頭,帶著棒球帽,快步走進病房,莫約一分鍾,疾步離開。
正是這個時間,外婆的心電圖開始異常,他走後沒多久便變成一條直線。
“是林正峰。”喬言盯著男人,眼睛被淚水浸紅,他們隻想外婆平平靜靜地離開,那禽獸,他做了什麼,又說了什麼,讓外婆最後一刻不得安寧,帶著怎樣焦慮不安的心情離開啊。
喬月如嗚咽一聲,眼睛被淚水漫得睜不開:“我真是瞎了眼,當初大家都勸,我非要嫁給那畜生。”
喬軒毅也趕回來了,作為家裏的頂梁柱,他紅著眼睛,語氣保持著淡定:“病房裏沒有監控視頻,媽已經病入膏肓,沒法說明媽的死和他有關,那塊地是爸媽共有的,他肯定是弄了什麼文件,來摁手印。”
喬言問:“能不能把一路的監控都調出來,看他把擦印泥的紙巾丟到哪了。”
林正峰很謹慎,一路走出醫院,才將紙巾丟進路邊的垃圾桶。
喬言拔腿就往外跑,顧不上夏天垃圾桶裏的酸臭味,扒拉著垃圾,小心翼翼撿那張沾有印泥的紙巾。
將紙巾裝進塑料袋,遞給喬軒毅,喬言問:“舅舅,現在怎麼做?”
“就這張紙巾,不足以說明他的動機,等他拿出假文件提交給法院後,我們再報警,到時候就不止侵占他人財產了。”
喬月如說:“先讓媽入土為安吧。“
外婆的葬禮結束,向欽玉先坐上車,蒙亦走到喬言身邊,問:“回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