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拉下黑幕, 雪花漫天飛舞,嚴絲合縫的窗戶內,保姆給紀星語的膝蓋上完藥之後便離開了。
他跪了三個小時。
“哥?”林汕進來關上門。
想過去抱他哥, 但是又擔心自己碰到他哥的傷口。
像是灌了鉛的腿, 不知道該怎麼走。
剛才紀政啟把他帶去二樓,他看著紀星語與紀梁跪在雪地裏將近一個小時。
“看到了沒?這就是後果。”紀政啟背著手,麵朝窗戶,讓林汕看不清表情,“你要是怕,現在還來得及。”
“去跟紀星語分手, 我會帶著他出國,以後你們都不會再見麵,他絕對不會再騷擾你。”
“不會的叔叔,我不後悔, 更不會分手。”林汕安撫自己即將要跳到嗓子眼的心髒,壓製住內心幾乎是脫口而出的辯詞, 盡量用最溫和理智且堅定的語氣道:“語哥他對我很好,一直很照顧我, 從沒有騷擾過我,”
說完, 紀政啟卻眯起眼睛, “你父母知道嗎?”
“我父親知道了,我還沒想好怎麼跟母親說。”林汕說:“叔叔你放心, 我一定會告訴我母親的。”
“我不會因為我們兩個都是男人, 不負責任。”
當時紀政啟隻是點點頭,什麼也沒說,隻是允許自己來見紀星語, 被傭人引領著走過複雜的走廊,他推開門時,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跪的烏青泛著血漬的膝蓋。
紀星語迅速拉下褲子,“快點進來,外邊冷。”
林汕走過去,站在紀星語麵前,他略帶心疼地眼神遊走在紀星語身上,他吸了吸鼻子,伸出手摩挲著紀星語烏紫的嘴唇,嗓音有些沙啞道:“跪了幾個小時啊。”
“三個小時,跟咱哥一起。”
“把你胳膊伸出來吧。”林汕伸手將他的衣袖輕輕挽上去幾截,“今天中午沒上藥,剛才又在雪地裏跪了三個小時,你這胳膊膝蓋都成這樣了。”
林汕越說越心疼,兩排鴉羽般濃墨的睫毛悄然滴下一滴眼淚,之後就跟打開了開關似的,怎麼也止不住。
等他再反應過來時,紀星語不知道什麼時候壓在了他的身上,儼然一副餓狼盯上獵物,雙眼直冒綠光的樣子。
林汕:
“不行。”他推開紀星語猛地起身,“先把藥膏塗了。然後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
“嘖!”紀星語伸手把小藥箱拿過來,用鑷子夾住棉簽沾碘酒,他招手,“過來。”
“咱爸把你帶走不會輕易把你放出來的。”林汕乖乖坐下,紀星語深呼一口氣,小心地給他擦拭。
“你是怎麼出來的。”
剛才精神高度緊繃,現在才臉上才有點感覺,有點蟄的慌,他稍稍噘嘴,“從二樓跳下來的,跳到了花圃裏。”
林汕剛進來的時候,微紅著眼眶,搭眼一看就知道來的時候剛哭過,白嫩幹淨的臉上還有幾道淺淺帶著血的紅色劃痕,頭發亂烘烘的,他一看見自己,就控製不住的委屈,眼眶就更紅了,就像是一隻溫順的白天鵝毫無防備地瑟縮在你的懷裏,又像是一隻乖巧的等著你順毛的兔子。
那麼美好與易碎,任由欺淩。
房間內暖色燈光打在林汕身上,像是給他鍍上了一層光圈,他仰著臉,讓自己幫他清理傷口。
紀星語隻覺得眼前畫麵閃爍,腦海裏忽然出現了一段殘缺的記憶。
像是七年前,也是暖色的燈光下,有個小孩乖巧安靜地坐著,等著他擦拭傷口。
“你去哪了?”
紀政啟派司機將林汕送到了家門口,他剛推開門,就看見客廳裏坐著宋母,茶幾上擱著一杯冒著熱氣的開水,而宋湘穿著軟綿的睡衣,看樣子,應該是一直在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