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衙門中院,也是演武場,擁擠在這裏的軍官足有百餘人。
為了將趙期昌的路堵死,趙鼎明這個中千戶所副千戶擠到前排拱手:“下官趙鼎明,有話要說。”
戚繼光坐正,將放在一旁的頭盔戴上,點頭:“趙副千戶,有話就說罷。”
趙鼎明又環視周邊一幫世襲千戶及實職所僉事,至於更高級的正三品世襲衛指揮使、從三品指揮同知基本上都不住在本衛,住在南北兩京多在京營體係和漕運體係混日子。
輕咳兩聲,趙鼎明道:“韓荊小兒喪膽當了逃軍,是個孬種,丟盡了咱登州衛的臉麵。然而我老趙家有種,我弟趙期昌,世隸李莊百戶所,世職小旗。四年前舉家為國盡忠,想來各處弟兄袍澤也聽說過這倔強小子,活的不容易,也在城中闖出了一番名頭,諢號毒蜈蚣。”
戚繼光緩緩點頭,示意趙鼎明繼續說。
趙鼎明又環視背後軍官,拱著手:“這小子吃了倭寇一刀,又有滅門血仇,死心眼子要與倭寇幹。這白石墩,各處拖家帶口沒人去,我家三郎願意去。”
戚繼光皺眉,看到背著背簍,擠到前排的趙期昌,眉皺的更深,便說:“趙副千戶,難道我登州衛無人?要驅小兒稚子送死?此事,傳出去也不怕各衛笑話?”
趙鼎明一歎:“戚掌印,不是咱心狠硬要邀名,而是這小子打定主意要去。各處還都有個進項填補空缺,我家三郎全靠捕蛇度日拉扯兩個小的。又是個執拗脾氣不願受人恩惠,日子過得苦,說難聽了撐的這麼苦,全靠一口與倭寇拚命的氣在撐著。與倭寇戰死,也好過眼前這麼苦活著。”
戚繼光與各處投來目光打量站在那裏默然的趙期昌,戚繼光閉目長歎,眼睛上翻看著飄著陰雲的天:“活不下去可以找衛裏,去白石墩是個什麼事?我戚繼光掌印司事已有四月,自問做事公允對得起良心、衛裏。這種事情,有愧良心,讓戚某蒙羞!”
黃允良開口:“戚掌印,事情也不能這麼說。我登州衛雖有孬種不假,可也有英雄好漢。小兒尚且如此勇烈,傳出去各衛也隻有誇讚、羨慕的份兒。”
“說的好聽,你家大郎、二郎怎麼不去?”
戚繼光瞪目過去,黃允良悻悻低頭,戚繼光又看向趙鼎明:“趙副千戶,這事情咱做不來。”
趙鼎明也鬆了一口氣,如果戚繼光急著填坑要答應,他還會提一係列的好處來給戚繼光添堵,將趙期昌去白石墩的可能掐滅。
他是啞巴了,可趙期昌等這樣的機會等了好久,哪能就此錯過?
上前幾步,拱手,抬頭目光堅定望著戚繼光稚嫩麵容:“下官李莊百戶所小旗趙期昌,見過戚掌印。”
“你這又是何必?且退下吧,弄完白石墩的事情,本官給你尋個穩定差事先做著。等成丁了,再為國效力不遲。”
這違背戚繼光的治軍理念,趙期昌就是典型的弱軍,怎麼能填到一線去!
趙期昌搖頭:“下官與倭寇有不共戴天之仇,如大兄所說,每活一日都是煎熬,若是戰死也是死得其所,死的安心。報國不分老幼,守土無別男女。若下官為國捐軀,衛裏能養我二弟成丁,也就沒了牽掛。還望戚掌印,成全下官。”
戚繼光低下頭去,趙鼎明長歎一聲閉目,周圍軍官多有感歎。
畢竟還收過趙期昌一份尚算貴重的賀禮,從公來說與他治軍理念違背,從私來說拿人家禮物還把人家往火坑推,這叫哪門子事?
戚繼光已經想明白了,大婚那日趙期昌送東西,可能求的就是這麼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