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三正午,趙期昌返回白石墩已經是第三天了,他初一下午就回到了自己大本營。
估計衛裏忙完舊馬營改建一事,他這裏就能正式升格為白石堡。
戚繼光很給麵子的派出戚威,與另外兩個戚姓家丁過來幫忙,十兩近乎是白送的銀子,也讓戚威對趙期昌充滿好感。
當天下午忙完安置問題後,昨日一早戚威與常信平重組教官隊伍,規劃新的訓練方式,白慶喜送來的十五人打散進行混編,待適應令行禁止後,再重組進行訓練。
初三日也是劉家旺集會日,墩裏何家老二的豆腐賣的也差強人意,不過卻能極大的豐富墩裏夥食,趙期昌也樂意支持何二做著不賺錢的營生。
海邊捕魚柵欄處,轟隆隆海浪拍來打在礁石上白沫紛飛,彩虹閃現緩緩消失,又在下一波海浪中浮現。
趙期昌渾身已經被水霧打濕,盤坐在一方礁石上適應這種嘈雜,觀望著席卷而來的海浪練膽,幻想自己身處千軍萬馬之中,立身陣前。
捕魚柵欄前,慶童雙手握持紅纓槍,對著水中遊魚刺擊,雙腿已被打濕,以此打發時間。
三艘鷹船行駛在北麵海上,緩緩靠近,趙期昌眯眼。
掛著‘朙’字戰旗,還有白底黑色朱雀團紋戰旗,插著一麵麵紅邊青底三角牙旗的三艘鷹船經過突出部,沿著海岸向南駛去,看樣子是去劉家旺趕集。
慶童提著竹籃走過來:“老爺,該不會是倭寇假扮的吧?”
搖頭,趙期昌笑道:“不可能,倭寇比咱還窮,哪來布料做旗幟?若是一艘鷹船還可疑,三艘就沒問題了。”
這還是首次看到往來於登州水寨和福山所的水師中途靠岸,背後大石上劉瘸子兩手撐著站起來,扭頭大喝:“東家,馬隊來襲!”
馬隊,軍中指騎軍,是簡略化口語稱呼,如軍中小隊指哨隊,中隊指把總,大隊指千總級別隊伍。
而在山東地麵,民間口語中的馬隊,特指……馬賊!
等趙期昌爬上大石,就見兩夥馬隊從西邊土路官道上奔馳而來,向著劉家旺戍堡奔去,身跡在隔道林中若影若現,塵土衝天。
“馬隊……”
呢喃一聲,隔著兩裏地,趙期昌都能感受到四五十騎馳騁的威力。
突然一夥馬隊北轉,直赴白石墩而來。受操隊伍五十餘人在戚威、常信平呼喊中開始集中。各處田地裏的人戶,在紅石山打牆的丁壯紛紛拉扯著孩子,向白石墩跑,亂的一團糟。
大石上,慶童握緊紅纓槍,低聲道:“老爺,似是陳家寨五爺的弟兄!”
奔來的馬隊減速,一騎當先奔到列隊的家丁隊伍前呼喊:“三爺可在?”
戚威握著槍杆看向常信平,常信平將手中長槍釘入土裏,上前拱手揚著下巴:“好漢是哪裏來的?”
“陳家寨,我家五爺還在後頭,求三爺借三石豆料。”
這騎士說著勒馬,馬匹吃痛原地打轉,臉上的麵巾並沒有摘下去的意思:“若三爺在,請給個爽快話。”
“稍後。”
常信平調派人手,一人去紅石山工地上找管家,一人去墩裏安排女子造飯煮湯,一人去找趙期昌。
趙期昌抵達,馬上這漢子拱手:“小的見過三爺,勞煩三爺弄些解渴填肚的,稍後我家五爺會來賠罪。”
這聲音趙期昌熟悉,是陳明心那夜來時打前哨的那名賣弄馬術的漢子,點頭:“讓弟兄們下馬,墩裏有的少不了諸位弟兄。”
“謝過三爺!”
重重抱拳,這漢子狠勒馬韁,兩腿踹著馬腹,趕回去一陣呼喊,那邊駐馬等待的近二十餘騎紛紛下馬。
沒多時,熱水、饅頭先送了過去,很快這夥人急需的喂馬豆料也送去六麻袋。
見彼此熟悉,墩裏人又去各幹各的,這種事情也常見。反倒因為自家老爺在道上有朋友,而覺得心裏踏實。
陳明心抵達時,墩裏已經燒好漿水菜湯和一碗碗麵條。
和所有手下一樣,陳明心也佩戴麵巾,領著一名佩戴豬八戒麵具的青袍男子過來,對著趙期昌拱手,又看看趙期昌背後警戒的五十人隊列:“老弟這底氣,已算得上是咱登州一號人物。”
趙期昌拱手:“五哥,今個兒這是吹哪門子風?”
陳明心扭頭看一眼青袍男子,這人輕輕點頭,陳明心看一眼戚威,道:“劉磐有著落了,不知道這人走的什麼關係,這段日子躲在登州水寨。今日啟程乘哨船要去福山所,得到消息就這樣,各處神仙都蹦躂出來了。”
“可是三艘鷹船?”
陳明心接住趙期昌轉遞來的海碗:“老弟瞅著了?”
“嗯,突然南拐似要靠岸行駛。”
“混帳東西!”
青袍男子右手握著折扇狠狠打在自己左手手心,罵道:“狗日的保準察覺,會縮回去。進了登州水寨,我等隻能幹瞪眼。”
趙期昌扭頭奇怪看一眼這人,陳明心端著碗垂首沉吟片刻:“白跑了?”
“可不是?今兒就這樣,告辭。”
這人抱著折扇對趙期昌、陳明心拱拱手,轉身就走,翻身上馬領著十餘騎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