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幫人還在消化這個消息,王文澤開口:“或許中軍也考慮到這一點,不論賊人打何處,山上空虛是必然。”
這一點是肯定的,其他人點頭之際趙期昌反倒抬手,眼珠子左右轉著沉吟:“嘶……若不是庸人,都能看到這一點。可賊軍就等咱一頭撞上去呢?”
北曲山不是一般的大,山路就那麼點人擠人,突然遇襲必然大亂,然後就被砍瓜切菜了。
張承翼心中不確定,疑惑道:“不至於吧?”
趙期昌反問:“李孟真那麼好收拾,何至於鬧到如此地步?”
見沒人開口,趙期昌繼續說:“謹慎行事才能保住弟兄們的命,雖說五六千人已圍死賊人,可至今不敢攻山,可見賊人威名厲害。圍困後不敢打,還是得到賊人動機才做出反應,說明此戰我軍被動。打仗最重先手,讓人牽著鼻子走,絕無好下場。”
張承翼撇撇嘴,也沒說什麼,趙期昌看向其他人,常信平開口:“謹慎無大錯,若成山衛起火,我軍便依令而行,跟在即墨營身後。若山上空虛,就一同攻山,若即墨營大敗,也好做個接應。”
趙期昌點頭:“還有無別的說法?”
周圍輔軍紮營,都是兩兩一隊互為犄角。趙期昌所部遠不如即墨營離的近,跟在即墨營身後行動也合情合理。
隨即確定出兵方案,陳明理、常信平,張承翼三哨出擊,其他留守。
沒多時,即墨營駐紮在南官山村的千總吳忠明派人傳令,讓登州衛捕倭軍為後隊,掩護他們,來人還送給趙期昌一把刀以示感謝。
對於這位吳忠明千總的行為,趙期昌報以冷笑,他願意當後隊是避免損失,人家的意思是用一口好刀收買他,讓他識趣不要爭功。
甚至還擔心趙期昌不服氣,來人點出彼此方位,相距十來裏山路,捕倭軍想爭也爭不到這個前隊。
北曲山,隨著天色漸暗,也做好了戰鬥準備。
劉磐一個人站在山頂東麵,眺望成山衛方向,雖然視野清晰主動權在手,可他知道那裏有一個大坑等著他。
如果可以,他會拋棄所有人獨自潛逃下山,可他舍不得大部分弟兄。盡管這些弟兄他都不敢信任,可就是舍不得。
若趙顯在這裏就好了,派趙顯下去聯係趙期昌或王道成,他還有突圍的希望。
“虎爺!”
李孟走來,四四方方的臉滿是漠然,掃一眼東麵成山衛紮營的史家村方向。
劉磐扭頭:“兄弟,山上有內鬼。別看山下一片平靜,據咱估計,此時已張了大網等咱撞上去。”
李孟一點都不意外:“俺知道,虎爺的意思是怎麼弄?”
劉磐搖頭:“兄弟,破敵在我看來易如反掌。我所慮的,是怎麼給弟兄們找一條活路。找這條活路前,咱要揪出內鬼,不殺這人,弟兄們也就無生路可言。”
李孟垂首沉吟:“虎爺要揪出內鬼,俺更想知道虎爺指的的生路是什麼?招安,還是旁的什麼?”
劉磐搖頭:“咱的確有官麵路子,可招安的路子走不通。咱可以單騎走脫過自己的日子,留著隻是想給弟兄們一條生路。”
沒人會接受他們的招安,甚至投降也會被處決。
要殺他們的不是朝廷,而是鹽商。
李孟抬頭,長呼一口氣:“不招安就好,虎爺需要李孟做什麼?”
“先殺內賊。”
劉磐吐出四個字,看著李孟輕輕一歎:“兄弟,若你願意,我帶你走。你我兩人,去西南投奔我兄,他日也能有一番事業。”
李孟不逃,絕對死路一條,不殺李孟,這場軍事活動就不會停歇。
李孟伸出手,看著兩手掌心厚厚繭子,自嘲笑著:“害的諸位鄉親父老慘死,李孟有何顏麵苟活?”
劉磐沉默片刻:“兄弟,內鬼可不止一個。可能外通官軍的,能有二三人。咱能殺一個,若殺兩個必然人人自危而內亂。也不瞞你,我兄是四川衛指揮使,土司官。到了四川,你我兄弟成家立業不是問題,兄弟也好傳承祖宗香火。”
李孟微微心動,苦笑:“虎爺,俺知道你有大本事。而李孟,也有求生之心。可李孟,必須要給鄉親們一個交代。”
劉磐盯著李孟:“兄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若願意跟我走,咱就帶著弟兄們狠狠殺一頓。咱以十年為限,將來回山東再狠狠殺他個血流成河,將那些吃人飯不做人事的混蛋抄家滅族!”
“何況現在兄弟求死,也隻是枉死毫無意義。苟活十年,說不得大仇可期。”
李孟麵容扭曲,片刻後問:“虎爺,需要李孟做什麼?”
這是第二次重複這句話,意義可不同於上一句。
“好,就讓你看看哥哥本事如何。”
狠狠拍拍李孟肩膀,劉磐笑著離去,李孟眉頭緊皺著,心中百味雜陳。至於破敵辦法,在他紮根北曲山時,就想到了。何況,他非常的了解王道成這個人,這個人若真有大本事,也不會被劉家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