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時,王道成的軍令送達,讓趙期昌小心防範。
“坐著說話不腰疼……”
張承翼低罵一聲,這幾日孤軍扼守路口,捕倭軍夜裏都是輪番值夜,連正常的操訓都無法進行。
但小心無大錯,在夜色、陳明理所部馬隊封鎖下,山坡下營門出路兩側,披著白鬥篷的趙期昌家丁相互配合,將箱子裏用細牛皮繩串在一起的鐵蒺藜埋在雪裏,一條又一條,覆蓋積雪。
營壘中,一處軍帳內,戚威親自操刀,開始調配火藥。此次攜帶的火藥都是衛裏提前再提純加工後的,他按著合適的比例裝入竹筒。
火藥具體比例多少,也隻有戚威一個人知道,這技術是戚家的,不是衛裏的。可是,趙期昌會稀罕這東西?
他有太多的火藥武器理念,可現在不是拋出來的時候。
一旁的帳中,陶罐裏裝入剛調配的火藥、引線,再將裝藥後重約四斤的陶罐裝入更大的一個陶罐。大的陶罐下麵墊了一層鐵砂,裝入小陶罐後,又在小陶罐四周灌滿鐵砂。最後用麻布裹起來浸油,再整個裝入竹篾、細竹條編織的藤球裏。
這東西製作起來工序較多,但隻能準備好材料,戰前再進行製作。不然火藥潮濕,不短時間內用出去的話,就等於白花錢。
所有人緊張兮兮等了一夜,白等了……
次日天明也是除夕日,全軍休息,趙期昌則查看四周地形,做進一步的預防準備。
山頂有傷兵營,山坡北麵坡度陡峭,土質也疏鬆,更兼冰雪鬆軟,想攀登上來很困難。
再三確認賊人隻有南麵可登山後,趙期昌鬆了一口氣,回帳休息。
跟著他到處溜達的一名少年家丁李勝看不明白,不知道自家老爺神秘兮兮轉一圈作甚,問慶童:“慶爺,老爺這一早?”
兩人正吃著早飯,慶童往碗裏掰饅頭,頭也不抬:“家主為的是安心睡一覺。”
周圍地形趙期昌紮營前就已經看了一遍,是所有人討論後選定的地方。又有賊人要落草北曲山,全營上下隻能改變作息,變成晝伏夜出才能確保安全。
趙期昌不放心再看一遍,純粹就是謹慎心理作怪。更何況,傷兵營那些人也沒閑著,很多地方都從山頂上往下潑水,結成的冰麵陡峭光滑,誰能爬上來?
正午時,於學文所部二百人押運著三十多輛輜重抵達路口。
王文澤帶人迎接,於學文隻是例行公事的通報了衛裏軍令,就帶著家將於廣恩登山山頂,環視周圍地形,點著頭:“好地方,就近可封路,又有地勢可依。”
說著,於學文指著西側的一座百餘步外更高的山道:“若那裏再紮下一營,此處固若金湯。”
他眯眼看著西邊的山,那裏比這裏高,可以俯觀趙期昌營,被占據後趙期昌營中變動會分毫不差的被別人掌握。
於廣恩也四處打量,道:“小爺,趙副千戶這裏也不安穩。”
說著,對著山頂傷兵營揚揚下巴,若是他領軍,根本不會收留這些作戰時的累贅。
於學文看過去,搖頭:“無關痛癢。”
下了山,趙期昌帳中,於學文坐在火盆對揉眼睛的趙期昌笑道:“趙家兄弟,這次哥哥來時帶了軍帳十二頂,米麥二百石,豆料三百石,草五百束,各類箭矢三千,火箭五百。此外,我部有弓手百餘之眾,配合趙部弟兄,足以堅守。”
趙期昌用力甩著腦袋,賠笑:“讓世兄笑話了,昨日中軍通報說是左近又來了兩股匪盜,欲要拿我捕倭軍開刀做那投名狀,這不?忙活了一夜,白忙活了。”
於學文笑著:“安危比什麼都重要,今夜除夕,可要嚴加防守。”
趙期昌也來到火盆邊坐下,微微皺眉:“恐怕弟兄們有怨言,不過也隻能這樣。”
於學文接過慶童遞來的茶水吹了吹,抬起下巴對趙期昌一笑:“今夜不若宰殺幾頭驢子,再買些酒水,好好吃喝吃喝。吃飽了,想必賊人也該來了。”
趙期昌望過去,也是一笑點頭:“好主意,今夜咱吃喝到一更時分。”
沒多久,中軍二百甲騎,一百甲士押送五百石糧食、五頭豬抵達,而趙期昌的人直接拉著兩輛車裝著軍糧跑到史家村尋村中鄉老置換酒水,村中鄉老收了四石糧食,又做二道販子在周圍村落用糧食換酒水,兩車酒水就這麼入了營中。
又是一個夜色,黑漆漆不見月亮,開始封營,營壘外擺了三層拒馬槍。
營中升起一堆堆火,明亮亮一片,各部將士端著酒往來於各帳尋親訪友。
李孟披著白色鬥篷,在劉豹子帶人走大路下山後,他走小路親自下山,挪騰身子來到營外,咬牙將三根箭射入趙期昌營內,轉身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