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期昌死死瞪一眼劉磐,毫不掩飾他的憤怒,其他頭領見了也隻當時人家被自己大哥脅迫所使然。
劉磐拍拍手:“帶上來。”
口吃結巴的祝英平上前,將血腥十足的黑布囊放在火堆旁,解開,一枚滿是血汙的首級瞪著眼,祝英平單膝跪地:“除夕夜,小的,祝英平,不長眼,冒犯了,小公子,還請,見諒。”
劉磐一腳踩在瞪目首級上,道:“老弟,這就是禿頂鷹胞弟首級,此人與兄弟不共戴天。為兄弟安危著想,咱隻好成全他不共戴天之心,圓了他兄弟同生共死之誓言。這個禮物,可見咱誠意,兄弟喜歡否?”
“收下。”
慶童聞聲,上前將包裹重新打包,提著後退幾步,放在腳下。
趙期昌環視一圈,一個個目光所及的頭領紛紛抱拳:“見過小公子。”
也在一個個打量趙期昌氣度,年紀小的優勢又體現出來,鮮明反差下,對趙期昌的身份更為認同。
“劉大哥,三百人太多了,我可以放水,看著劉大哥遣散一些心腹弟兄。要帶走的弟兄,隻有一百數額。戶籍、路引咱都可以安排妥當。”
劉磐皺眉:“隻有一百?是朱大哥的意思?”
“對,多一個都不成,兩淮鹽商的陳家人就在周圍盯著,不是我等不給麵子,而是不合適。”
與劉磐的心理預期差不多,問:“怎麼安排?”
趙期昌微微側首,陳明理上前將提著的包袱遞給劉磐,劉磐解開裏頭是一套黑色軍服,抬起展開後,胸前補子是‘捕倭’二字,背後則是一個‘登’字,肩背之間的負章上寫著‘登州衛捕倭軍黑旗把’九個字。
趙期昌握劍舉起,一條雞腿遞過去,劉磐拔下,撕開烤焦的雞皮,咬著肉絲追問:“到底怎麼個法子?”
“初八日,戚繼光所部就會抵達。所以我與朱大哥、王大哥討論後,認為初七日當夜是個好日子。劉大哥到時候發動夜襲,恐嚇各營官軍。到時該遣散的弟兄遣散,該走的弟兄穿上我部號衣,幫我護送一批戰死的弟兄回登州。”
“到登州後,朱大哥會安排海船,劉大哥帶人乘船繞過登萊,一路直抵南京。而後,溯江而上可抵四川。這樣一路趕過去也省事情,弟兄們也安生。”
趙期昌說著側頭看向北曲山:“而初七夜,我會率部攻山,山洞裏多埋火藥,到時候一把火炸了,死無對證。”
劉磐努嘴:“或許你還不知道,過陣子還有一幫人要上山,有聖教中人,也有外人,背後掏錢的似乎是晉地鹽商。故而,後日,也就是初六夜,最好把事情做完。”
劉磐說著握著雞腿展臂指著身後一幫頭領,對趙期昌道:“弟兄們跟著咱,圖的就是逍遙過日,而不是給鹽商當刀子。那劉豹子上山,背後想來也是晉地鹽商的手筆。咱不管旁的,隻想帶著弟兄們回四川,那地方土漢雜居,手裏本事硬,日子要多逍遙就有多逍遙。”
趙期昌吃著雞腿,等他說完才點頭:“初六日就初六吧,明日夜裏我差慶童將火藥、軍服運過來,就在這裏交接。後日,讓虛平領人下山來這裏,我出軍時會讓出東麵,讓他帶人向東跑,然後轉道向北,從史家村南側就可撤出戰場範圍。”
虛平的人都是棲霞一帶的漢子,這幫人熟悉地形,更容易從他手裏逃出去。
邊說,趙期昌邊衡量著:“這樣算起來,山上的弟兄要分成四類,一類跟著劉大哥去四川,一百人;一部跟著虛平來夜襲我部,可以潛逃;一部由劉大哥先行遣散,也是可以安全回家的。第四類人,應該是新上山圖謀不軌的人,就讓他們去偷王道成的標營。”
“到時候王道成會出動重甲士救援中軍,就讓這第四部人故技重施,襲擊王道成所部。而這部分人,就是給兩淮鹽商的交代。而劉大哥所部,後日夜裏換了軍服,與下山後與我部一同攻山,當夜我會將諸位安置到傷兵營。而初七日一早,運輸我部陣亡將士走楊家店,先回劉家旺戍堡休整。待事情忙完,最快在初十日,我捕倭軍就會撤軍。”
說著,他看向劉磐背後諸位首領,笑著:“說不得,諸位兄弟還能在登州城過個元宵佳節,如何?”
不論官軍還是賊軍,一場戰鬥都能升華內部感情。山上諸人也是差不多,後續上山的人地位比不上原來參戰的老弟兄,賣掉這批人也沒什麼心理負擔。
思考著趙期昌的安排,劉磐道:“遣散的弟兄也是咱的弟兄,也是你的弟兄。若一切順利,事後我會給你一樣信物。諸位弟兄的名冊也會造一份給你,將來你發達了,要拉這些弟兄一把。”
趙期昌努嘴,劉磐繼續說:“他們最初上山,也隻是生活所迫罷了。遣散時,咱會給他們一筆錢財,這也度支不了幾年。與其將來所托非人白白丟命,不若投到兄弟手裏,最不濟也能多活一陣。十年,十年內我就帶弟兄們回山東,興許也能成為一個將軍。”
看著趙期昌,劉磐又說:“後日夜裏你上山前,我要時刻跟在你身邊。還請見諒,弟兄們幾百口的命,不能疏忽。你我兄弟互為質子,此間事了,老哥自有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