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漢胡不兩立(1 / 2)

夜色下,趙期昌返回白石墩。

在灶房洗澡時,充當貼身護衛的陳明心敲響門:“家主,虛平師兄來訪,似有急事。”

裹了一件外袍,趙期昌來到前院正房,院中陳明心已經安排十名住在偏院宿舍的家丁武裝執勤,而兩名戴著青銅惡鬼麵具的人讓他眉頭淺皺。

昨日四月二十四,是節氣中的小滿,沒想到許久不見蹤跡的掌燈,又出現了,還跟著虛平一起來。

正屋中,趙期昌見了起身戴著豬八戒麵具的青袍掌燈,拱手:“先生,稀客呀。”

掌燈微微頷首:“敝人曾受真武一脈恩情,今夜到訪,是為通告將軍一些事情。”

虛平這時候也站著,臉色肅重:“師弟,事情說起來也長,先入座。”

趙期昌落座主位,抬臂示意二人落座,陳明心端著茶碗進來上茶,趙期昌問:“師兄,到底怎麼個事?”

虛平緊緊抿著嘴唇,又眨眨眼道:“一件離奇事,昨日有一遊方道士至墩中討水喝,卻不來觀中落籍用印,頗不正常。師兄詢問墩中人家,說是這道士雲遊至此,看了看海就走了。”

趙期昌皺眉,的確不正常。道士有道錄司在管,和尚有僧錄司在管,這兩個職業不需要服徭役,不是你想當就能當的。天下各處道門、佛門所轄的道士、僧人數量有一個定數,畢竟這身份是能躲避徭役、降低朝廷收入可使用勞力的職業。

一處道觀有多少合法道士有定數,想要增多必須走道錄司的路子。否則當了道士也拿不定正規的道籍,該服的徭役還是跑不了。

而雲遊道士可以滿天下轉悠不假,可每到一處都要拿著道籍去經過的道觀找知客錄名、蓋印,走一路蓋一路,都是要檢查的東西。

而朝陽南坡的道觀雖然在修建中,可依舊是合法的道觀,是城中遷移過來的,變更的隻是地址,其還是受道錄司承認的正規道觀。

道觀遷移影響很大,本地都張貼了告示,也通報了周圍道觀。新來的道士,也該得到消息,來道觀中找知客用印。若是同脈或關係交好的派係所屬道士,也可以居住甚至是掛靠、落籍在其他道觀。

虛平繼續說著:“而今日更為離奇,這道士複來,還來了一個野和尚。都沒來觀中打招呼,這一而再的壞規矩,想來必是有問題。師叔一度猜測是錦衣衛人,可又不像錦衣衛路數。適才,掌燈入觀中拜見師叔,這才讓觀中知曉這些人來路。”

說著虛平看向掌燈,掌燈道:“這夥人陸續來到登萊,多走訪各衛各所,就連山中各路人馬,也都接觸過。有做道士打扮的,也有遊僧打扮的,其中多是乞丐模樣。”

說著頓了頓,看向趙期昌,掌燈道:“起初,敝人也以為是錦衣衛探查北曲山之事,便多做防範。可瞅著,不似錦衣衛暗樁,與城北錦衣衛暗樁並無聯係,反倒有意避開錦衣衛暗樁。這就讓敝人疑惑了,不是朝廷的人,為何如此詳細的摸查地方軍政?”

趙期昌皺眉,登州的確有錦衣衛暗樁,老道士也給他陸續講解了周圍形勢。城北那個從樂安千戶所遷來的孫家,握著車行、鏢局的孫家就是錦衣衛暗樁。

掌燈聲音含著笑意,看來也有所得:“為避免打草驚蛇,敝人托衙門的關係,在城中設局以鬥毆滋事為由逮了一名假道士進牢房,而錦衣衛那頭的人並無動靜。便施以重刑,撬開口齒,這才得知這幫人多是大同叛軍。”

趙期昌皺眉:“先生,大同叛軍來我山東、登萊作甚?”

掌燈道:“嘉靖十九年至二十年秋,吉囊及其弟俺答連年大舉入寇。十九年春初,入榆林塞,破清平堡,殺掠人畜萬計,焚芻糧萬計,長驅而出。又入宣府邊塞,破北路馬營諸堡,得官軍神槍銃炮千計,芻粟牛羊萬計,掠一婦人,往後多掠婦女。”

憑著記憶,掌燈敘述道:“後幾年隻掠穀畜火器,遇婦女即殺之。後虜酋哈刺瞋糾集俺答、幾祿、吉囊、青台、赤台等十人禱旗晾馬,盟誓後負十日食入塞北。一路兵鋒直抵蔚州逗留宣府近兩月,始出。而朵顏部韃酋革蘭台結北虜,見大同兵東援宣府,遂乘虛寇大同西路,殺掠人畜數十萬。”

“而叛卒盡逃入虜地,虜擇便捷輩,多與牛羊帳幙邀買其心,令為僧道乞丐,探官軍虛實。西至甘、涼,東出山東。據那賊人言,甚至有潛入京師者,凡地利險易,兵馬強弱,鎮撫將領勇怯,盡密告於韃虜。敝人聞之,引以為恨!”

趙期昌緩緩點頭,心中驚訝:“賊虜圖謀甚大,先生,那賊子現在何處?”

掌燈嗬嗬做笑,笑聲幹啞:“已分屍入了犬腹。”

掌燈說著輕歎:“二十年秋,敝人受友人邀赴晉南,適逢吉囊寇大同邊塞,由寧武關達太原,至山西會城,又越而南,殺掠人畜數萬。吉囊才出關,未至塞上,其弟俺答複入,又越太原而南至石州,殺掠益甚。所過三十八州縣十衛,沿途莫敢攖其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