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一件衣服(2 / 2)

張祖娥強行鎮定的臉頰不時抽搐著,低聲問:“三郎可知二房趙拱明?”

趙期昌抬頭,努嘴搖頭:“名字合乎規矩,可沒聽過二房有叫拱明的。”

張祖娥又問:“那趙舉呢?”

趙期昌皺眉,一個嬉皮笑臉的少年身影浮現在他麵前,語氣不屑:“是個浪蕩子,有些小聰明,但無什麼擔當。就他這種材料,竟然也敢以‘拱明’為字號?”

張祖娥頷首,語氣莫名的低沉:“那人就在地窖中,說是有天大的事情要與三郎商議。”

隻當是來混吃混喝的親戚,趙期昌擺擺手問:“乾吉呢?”

“梁先生聽說三郎歸來,此時也剛到書房,正在看茶。”

張祖娥說著愁眉不展,趙期昌隻當是親戚事情滋擾所使然……他根本沒有想過,也不會認為自己對朝廷態度的改變會引發張祖娥的擔心,因為他知道張家白蓮教的底子,以前他還一直防範張家串連各地白蓮教眾發動叛亂……

在他看來,張家似乎跟其他白蓮教骨幹家族一樣,都是天生的反骨。

“那就先公事再私事。”

趙期昌吐出這麼一句話,張祖娥隻能苦笑著為他更衣,現在哪有什麼私事公事之分?從趙期昌位列右都督時,那私事也能引發成為公事,公事也能做私事處理。

一襲新縫製的褐色長袍,外罩淡青色的對襟紗衣,腰間紮一條月白錦緞腰帶,趙期昌怎麼調整都覺得這身新衣服小了些。

張祖娥給趙期昌取來靴子:“這是年後縫製的,可能小了些。”

“無礙的,那身衣裳洗幹淨,收好……這輩子還真沒把一件穿酸、穿臭、穿硬……”

趙期昌說著穿好靴子,推開門出去了,張祖娥看著澡桶邊藤筐裏的衣服,昏黃光輝下就是黑漆漆,油兮兮的一團破布。

就是穿著這麼一身破布,趙期昌在宮裏東奔西跑,又一路走回家,吸引力多少人目光,被嘲笑了多少,背負的壓力有多大……連趙期昌這個當事人都不清楚,他已經麻木了。

院中三口大鍋冒著團團白氣,趙期昌嗅了兩口進入對麵書房,對門口的李濟道:“先來兩碗雜碎湯,切點薑末、蔥花就行。”

書房中,梁夢龍手握一卷書坐在燈籠旁,扭頭看著趙期昌一笑:“梅川別來無恙?”

“誌向未成,豈敢有恙?”

趙期昌坐在梁夢龍對麵,整個人懶洋洋躺在椅子上:“朝廷要以我為帥備戰宣大,估計會賜一枚將印於我。”

大同總兵掛征西將軍印,宣府總兵掛鎮朔將軍印,這是將軍正印,資曆深厚的可以在將軍封號前加‘大’字;還有將軍副印,也可以說是副將軍印,如寧夏總兵例行加掛的征西前將軍印。

梁夢龍放下書,沉吟片刻問:“多少兵馬參戰?”

他想問指揮成份,可覺得這麼大的事情趙期昌沒資格發言,隻有被動接受朝廷調動的份兒。

這時候李濟端來兩碗雜碎湯,趙期昌小小抿了一口道:“除我部之外,還要抽調保定參將劉磐部與河南巡撫標營趙鼎明部,兵力配備以我部為準。”

直接控製的兵力就是兩倍的東宮兵馬,即步軍六營,騎軍兩營。

梁夢龍皺眉:“步軍少了,另一路指揮是劉磐還是誰?”

步軍的確有些少,沒有絕對後方優勢,搞大規模的騎兵突擊等於肉包子打狗……更直接的原因在於騎軍戰術的落後並缺乏天才型騎軍將領,所以目前包括趙期昌在抗擊韃虜騎兵時,也主張步軍集團推進戰術,佐以騎軍穿插。

步兵的維持成本以及後勤壓力要遠遠小於騎軍,而適應性更強於騎軍。所以這回出征宣大,趙期昌最多要兩支騎軍,絕不會要第三支騎軍。

一個騎兵營人吃馬嚼,糧草消耗等於四或五支步軍營。

梁夢龍更關心副將人選,一個與主將別苗頭的副將,絕對是一場災難。

副將人選到底是誰,趙期昌也不清楚,搖著頭:“我隻知道楊奉恩是監軍之一,另一個監軍人選不清楚,可能也是東宮出身。而兵馬方麵,步騎八營便是極限,其實也夠用了。”

說著趙期昌一笑:“不瞞乾吉兄,指揮八營兵馬也是咱的極限所在,再多就止不住手腳了。”

手裏的軍隊越多,那胃口就越大,同時指揮起來就越臃腫,很容易自己把自己套進去。

他也算是實話實話,再多的軍隊已經失去了意義,八營兵馬將近三萬人,一場三萬人打不下來的戰役,人數增到五萬也不見得能打下。

除非軍隊翻個三四倍,可這樣又失去了意義,這麼大的一股軍隊出征,往往會撲空,或掉進陷阱裏。誰讓交戰主動權在韃虜,自己屬於被動應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