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王曼含淚堅持,扳正女兒的頭,壓低。
從沒見過母親這樣,關昕若眼中已泛起霧氣,“……對……對不……起……”唇齒輕顫,聲音細弱地斷斷續續吐出那三個字。
羅霆佑急忙上前,“媽,你別這樣。昕若從沒有錯,一切在我,是我不對……”
放開女兒,王曼深深吸氣,哀痛道:“今天鬧成這樣誰也不想,當年帶著昕若嫁進羅家錯就已經開始了。對不起,我們母女不應該攪進你們父子三人的平靜生活……”
羅世成望著妻子,滿眼的不讚同,“都已經這麼多年夫妻了,你怎麼還說這種話……”
“離婚吧!”
僅三個字的決定,驚住了所有人。王曼一臉絕然,依她的性子話一出口便幾乎再沒有緩轉的餘地。
“曼!”
“媽!”
眾人驚喊。
王曼卻不理,拉著女兒調頭便走,“收拾東西,我們今天就走。”
“……媽……不要,媽……”關昕若哭著掙紮,頻頻看向羅霆佑及父親,腳下不穩,跌跌絆絆摔倒在地。
攥緊了母親的褲腳,關昕若仰起頭,哽咽問道:“為什麼?非這樣不可嗎?究竟是誰錯?錯在哪裏?你說清楚啊!我跟霆佑不能在一起嗎?為什麼你要千般阻攔,連跟爸離婚的話都說出口,隻為了拆散我們,到底你在想什麼?你要告訴我啊,理由充分有說服力我會聽,哪怕到時候我不得不……”回頭看了眼扶著自己肩膀的羅霆佑,她咬唇顫道:“……我也認了!”
王曼看著跌坐在地上的女兒,心疼,卻第一次狠下心腸視而不見,冷著聲音道:“今天的局麵還沒有說服力嗎?霆佑、霆威的心思這些年我一直看在眼裏,最怕的就是今天這種事情發生,今天隻是個開端,難免以後不會鬧得更大。如今好好的一對兄弟,結果為了你而起爭執,甚至要翻臉!在羅家我們是外人,沒理由受了恩惠還攪得人家手足不和……”
“你這是什麼話?!”羅世成兩步邁到妻子身邊,痛心道:“敢情這麼多年我們從不是一家人,在你眼裏,我隻是在你們母女危難的時候伸出援手的大恩人、大善人?!這些年夫妻情份算什麼?”
王曼望向丈夫,垂下淚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這樣說,可是……”她看向三個孩子,“這樣的一家人要怎麼繼續下去?”
關昕若依然拉著母親的褲腳,搖首祈求,“媽,不要離婚……我知道你舍不得這個家,爸也會傷心……不能離婚啊,媽……”
王曼緩緩蹲下身,抹去女兒滿臉的淚水,“我現在給你選,要麼跟霆佑斷了,也別跟霆威扯上除兄妹以外的關係;要麼跟我離開這個家,永遠不再回來。”
關昕若怔怔地看著母親,搖頭往羅霆佑懷中退去,“媽……你別逼我……不行……你讓我選,我要怎麼選啊?……媽,不要逼我……”
牢牢握住她冰涼的手,羅霆佑的聲音平靜而溫緩,“媽,這個決定不是一時半刻下得了的,你跟爸十年夫妻之情也不是說放就能放下。你要給我們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他坦坦然地看著母親,目光不閃不避。而後,他扶關昕若站起來,轉身對弟弟,“霆威,這段時間你跟我搬到我學校宿舍去住,大家先把頭腦冷靜下來,再解決問題。”環視家人一周,“晚了,都回房睡覺吧!”語罷,便送了懷裏的人進房。
盡管他聲調語氣總是不溫不火,但卻隱隱透著不容逆忤的威嚴,就連王曼與羅世成都不由得要聽從他的安排,更何況才半醉仍理智尚存的羅霆威。
那天以後,霆佑便真的帶著霆威住進了學校的宿舍。她日日盼,夜夜盼,就盼著有一天霆佑能勸通了霆威。在她看來,隻要霆威心甘情願地放手,一切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這個家還能恢複如常,而她跟霆佑也再不會遭到父母反對,從此順順利利,天下太平。
假日裏,霆佑和霆威會回到家裏。吃飯的時候她總與他隔桌相對,盡管礙於父母與霆威的關係從不敢過密交談,但隻默默對望著,她也開心幸福。
有時候趁著爸媽不注意,她也會偷偷溜進霆佑房間裏,一直賴到天亮,跟他講她又交到了哪些新的朋友;跟他講學習上遇到的困難,她全靠自己解決;跟他講學她初為高中生的趣聞趣事;跟他講所有身邊發生的事,每一個細節,說過的每一句話幾乎都不願漏掉。還有跟他講她有多想他,時時想,刻刻想,時常就隻是在他耳邊低低地如此傾訴,一遍又一遍。而他也從沒有不耐煩,總是安安靜靜地很仔細很仔細地聽,直到她講得累了倦了,才摟穩了她,讓她靠在他懷裏安睡。
隻是不知道這樣的生活要持續多久,或者應該說能持續多久……
不知為什麼,今天霆佑有些心不在焉,她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他卻好像根本沒聽進幾個字,下巴始終靠在她肩頭上,將她摟得死緊,像是隻要他稍一放鬆,她便會消失不見一樣。
她疑惑地看他,而他隻是對著她輕輕淺淺地笑,笑容虛晃不實,似是隱了莫大的哀痛,手臂微微收緊,將她更揉進懷抱幾分。
第一次,他溫熱的胸膛,緊穩的環抱讓她惴惴不安,似乎有不好的預感在心底隱隱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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