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圖順著男人的視線, 目光一並落在了那兩個黑色垃圾袋上。

由於紮緊它們的人太過倉促,以至於垃圾袋的口子並沒有完全係好。

宜圖瞥見了那黑色之上暗沉的血跡,空氣中腥味混雜著消毒水味, 一下子彌漫開來。

江寒嶼微微凝神,腳尖剛想要有動作的時候,醫生從藥室裏出來了。

“你們在做什麼。”

沉悶的腹語響起,高大的醫生已經站在了他們的麵前。

江寒嶼隨手將幕簾拉上,腳尖不留痕跡的動了一下,碰到了那袋垃圾。

軟膩, 又堅硬。

他轉過身麵不改色的站到了宜圖的前麵, 淡然的對上醫生駭人的眼睛。

“我們能做什麼呢。”江寒嶼目光落在藥品上, “多少積分?”

“一萬三千四。”

醫生盯著他看了幾秒, 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報出一個令宜圖震驚的價格。

牌場裏的藥品很貴, 一來是因為牌場裏幾乎不會出現販賣藥品的區域, 二來藥品還是玩家們的剛需。

物以稀為貴, 但男人根本不缺這點積分, 他眼也不眨的就替宜圖付下了這筆巨款。

兩人出來後,藥品是江寒嶼拎著的, 宜圖走在前麵的腳步還算穩當,隻是走幾步就要停頓一下。

跟在後麵的男人也不急, 心裏盤算著他到底什麼時候倒。

然而注定令他失望的是, 宜圖不僅沒倒, 腦子還靈光的想要搞點事情做。

傷口被紗布纏好之後, 還是有血滲出, 宜圖就一隻手按著傷口, 一隻手招呼男人過來。

“垃圾袋。”他簡言意駭的向男人示意。

江寒嶼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倒也不反對隻是微微挑眉:

“能撐的住?”

宜圖點點頭,反正他感受不到痛,現在血也止住了,眩暈好了很多。

他們走後,醫生一定會處理掉那兩袋垃圾。

宜圖想跟上去看看,葉離母親到底產下了什麼東西。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葉離的母親與那名醫生有私情,但事實上並非如此。

女人的肚子越來越鼓,肚皮上的血管也快要撐裂了,她不可能一直不生產。

而剛剛發生的那一幕,恐怕就是醫生在處理她產出的東西。

隻不過他們的視線都被醫生的身體給擋住了,所以並沒有看見具體的畫麵。

兩人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等了一會兒,很快醫生便左右手提著黑色垃圾袋出來了。

他一直朝東麵走,宜圖記得東邊有一個垃圾回收站,距離宿舍樓很近。

醫生確實將垃圾扔在了那裏,走時還頗有顧忌的四處打量了一番,沒有發現人後,這才轉身離開。

而在暗處等了半天的宜圖,則不急不慢的走了出來。

打開垃圾桶的蓋子,垃圾袋已經摔開了口子。

白色的碎肉混雜著血水呈現在眼前,宜圖忍不住皺眉。

這一次生產的並不是葉離的殘肢斷腳,而是她的頭顱。

一個袋子裏裝的是碎肉與敲碎的白骨,另一個袋子裏卻是一顆濕漉漉變了形的腦袋。

那顆腦袋麵部朝下,宜圖看不見它的臉,也不敢將這滲人的東西撈出來。

一陣心悸沉默之後,兩人離開了垃圾回收站。

回宿舍的路上,江寒嶼突然開口說了一句,就差一顆頭了。

宜圖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他們來到牌場的那天,葉離從樓上跳下來的瞬間,是沒有頭的。

本以為那天跳樓的葉離就是真正的葉離,其實並不是。

那也隻是葉離的複製品之一,腳找到了手,手又找到了軀幹,但是它們沒有找到腦袋。

沒有腦袋的它們失敗了,於是再次從樓上跳下去,摔裂成好多瓣,靜默的在雪地裏爬走了。

當江寒嶼點出這句關鍵之後,迷霧便被撥開了層層麵紗。

根據牌提名,他們知道真正的葉離,已經安詳的躺在了母親的肚子裏了。

而女人生產下來的,都不過是葉離的複製品,並且是殘缺的部位。

男人在醫務室踢到的那一袋垃圾,恐怕就是葉離的軀幹部位。

隻不過因為整體太大,所以被鑷子夾碎,或是在母胎裏就是一堆爛肉碎骨,等到出生之後,又重新組合在了一起。

就差一顆頭了。

女人一日生不出正常的頭顱,葉離就遲遲不能活過來。

即使知道這些,劇情卻並沒有被推進多少,百分之幾的增加,根本不夠播報。

而到現在,他們都沒有找到強製任務裏提到的,葉離寫給裴澤的情書。

宜圖憑空生出了幾分擔憂,他算了算日子,他們來到牌場的第五日,即是牌場最後的期限,也是

葉離死後的,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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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完飯休息之後,玩家們很快迎來了下午的第一節課。

那是一節語文課,從原班學生的口中知曉,他們的班主任就是語文老師。

又一位學科老師的出現,眾人的神情多多少少有些凝重。

因為他們知道,但凡是這個班的學科老師,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

蜘蛛老師和英語狗老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當語文老師走進班級時,教室裏回以熟悉的寂靜。

這名語文老師年輕白皙,身材纖細,說話也和風細雨。

但同樣的問題,也出現在了她的頭部。

語文老師端正清秀的臉頰,硬生生的從中裂成了兩半,黑紅色的側麵盯滿了細小的飛蟲。

宜圖坐在前麵,看的一清二楚。

無論之前出現過怎樣駭人、不可思議的人物,等到新的npc顯現,還是同樣的震驚與新奇。

他一點都不懷疑這座牌場是以葉離的角度,出現在眾人的眼裏的。

學生還是原來的學生,但老師們卻一個個麵目全非。

是因為葉離給予了他們主觀臆想麼?

如果說老師是導致葉離自殺的包庇者,那麼部分學生則是其中的施暴者。

但老師變了,學生沒變,屬實有點奇怪。

宜圖這般想著,語文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