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颯明先當著張超和葉小琴的麵給祁文至打了一個電話。他不是為了證明什麼,比如他跟祁念真的是有親緣關係的兄弟,比如他們擁有同一個家庭和相同的父母。包括顧颯明直接這麼捅破說出來,都隻是為了盡快解決祁念這件事。
就算祁念能有天大的本事和膽子,他也不相信頂著四麵八方的壓力、費盡心機地瞞著他,僅僅因為祁念自己想要去讀文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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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下課起教室裏就掀起一陣議論——消息來得太突然,有些令人難以置信。
若當初對祁念不服的人是因為跟風而陰陽怪氣的占多數,那麼現在這一撥人就隻占到少數,一來事實打臉,二來也有點跟風的意思——祁念在班上朋友少則少矣,最受歡迎的人和最不受歡迎的人都破天荒地罩著他,偏偏沒一個是好惹的。
祁念沒來之前,他們年級紅榜上夠爭一爭的最高名次是第二,祁念來了之後便隻能再往後推到第三。無論大家服不服祁念,所有人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消化,一個穩居理科年級第二的人隔天就要轉去文科班。
祁念的目光追隨著顧颯明的腳步直到那身影消失不見。
他呆滯片刻,才難過又後悔地坐在座位上,眼裏悄悄彌漫上一層霧氣。
徐礫憋了好半天終於轉頭,一聲不響地盯著祁念,拿起他桌麵上的課本翻了翻,道:“不是說想留下來麼,你幹嘛?”
“跟他鬧脾氣了?吵架了?想不開了?”
祁念喃喃:“不是。”
徐礫抬了抬眼,施澤正站在他們這一列的最後頭,像是好奇,還要裝成無所謂的樣子,靠在牆上撓撓手臂,對徐礫投過來的眼神避之不及,下一秒又立刻偏頭遠眺。
“不是就好,”徐礫輕鬆地笑了笑,“不過真的就去文科班了?那你這......”
他看得見祁念臉上的失魂落魄,問不出口那些可能會戳人痛處的話。他想得更多的也不是祁念的成績有多好、前途會受影響,而是純粹出於個人情感的不願意——不願意遠離自己的夥伴和同盟。
但徐礫知道症結與他無關,便隻直視著祁念眼睛問道:“小漂亮,我們永遠都會是朋友的,是麼?”
祁念從失神中回來,細密的睫毛終於眨了一下。永遠有些模糊,朋友很少的祁念對朋友究竟是什麼也難解,但他輕聲地回答“嗯”,簡單又鄭重。
“喂,超哥讓我把桌椅搬下去啊,”施澤等了半天,顧颯明也不見人影,忍不住跑到他們這上來道,“到底搬不搬?”
無人應答,三人形成的這一塊空間裏頓時安靜下來,徐礫也隻是低頭垂眼,跟個啞巴似的。
這他媽就不能忍了!
施澤瞥瞥祁念,咬牙切齒道:“老子不管了,反正到時候超哥問起來不關我的事,愛搬不搬!”
“你!”他壓低聲音,居高臨下地衝著徐礫,“跟我出來。”
施澤頭也不回地率先走出教室,覺得扳回了點麵子。他得趕緊快走兩步才行,不然等會讓人看見他總和徐礫這人在一起,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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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颯明回到五樓時,已經是半小時後。
祁念呆坐在椅子上,身邊的人走走停停,喧雜的聲音混在空氣裏流動,他都視若無睹,置若罔聞,連教室裏陸陸續續變得空曠、趨於冷清也沒發覺。
他混沌地垂著眼皮亂想,覺得自己也並非太過淒慘。
除了這兩天老師們輪番跟他和顏悅色地談話,徐礫第一次表現的如此認真,還有身邊形形色色的人,一時間好像都對他關心起來,在那些討論聲裏找不到什麼難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