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第八十一章(上)(1 / 2)

祁念已經醒了,但沒睜眼,手臂從幹燥舒服的被子裏伸出來,覺得有些涼,便又縮了回去。

他聽見窗外有鳥叫,聽了很久,然後坐起來,才緩慢地將眼縫睜開,眯著,房間裏窗簾拉得並不嚴密,但因為隔著陽台,日光稀疏地漏進來。

大概因為深刻記憶裏又多了一次——入睡前臉側靠的是熾熱的胸膛,腰胯被摟著,腿抬不起來就蜷縮地緊挨著——這是祁念告別睡眠質量差的最優辦法,失而複得後變得更為珍貴。

所以顧颯明走後第二天,祁念醒來發現身旁空落落的,仍舊怔忡,半夢半醒地產生一些低落和怨氣。

他順著床單溜下去,摸到拖鞋穿好,抖落被子上大大小小的皺褶,牽扯出身上細微的疼痛,心情竟然莫名地回溫。

昨天顧颯明依舊給他請了假。

前一晚,想著白天做都做了、不做白不做的道理,顧颯明跟祁念回了麓錦星城,按著祁念繼續折騰了小半宿;同時出於維護弟弟形象的考慮,滿身青紫可以遮,可行動不見得能利索,也得留時間讓他養養嘴角那塊破了皮的微腫的地方。

祁念小心地刷牙洗臉,捋好頭發後凝視著鏡子裏,眼珠動了動,上身往前湊近一點。

祁念的食指觸碰到嘴唇上,輕輕按住又拿開,時而感覺不大明顯了,時而依舊覺得很刺眼。

於是這一早上延續了顧颯明走後的狀況,他的情緒變幻莫測,罪魁禍首卻遠在看不見的地方。

他當然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招致的,可想來想去,結論還是顧颯明更過分一點。

似乎有些冤枉。

顧颯明對祁念不止於有求必應,給予的時候也不止於不吝嗇這麼簡單,一般人會受不起,祁念從前把自己比作一般人都不如,時常感到受寵若驚。

而現在“過分”這樣的詞從腦海裏蹦出來,貼到他哥哥身上時,祁念是理直氣壯的。

這樣的理直氣壯通過電話傳達給了顧颯明,就像幾次的不接電話和吹枕邊風那樣厲害,在外用沉悶麵孔存在的成年人祁念,保留了一份稚氣,以及一份索取愛的能力,然後通通倒在了他哥哥那兒。

裏麵有獨自醒來後,延綿不絕的想念,難過,不安。

可祁念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把不安全的感覺即使是隱秘地表露,便是他在顧颯明的給予中獲得的某些安全感。

祁念和顧颯明的這通電話在祁念下完樓梯,走出單元樓後接通。

果真,這兩天無論什麼時候撥過去,再也沒有那個第一時間接起的陌生男人的聲音。

即使第一遍被掛掉,幾分鍾內祁念都會收到回複短信,顧颯明說“等一會兒”,說等他打回去,其中表示祁念需要等待的時間會精確到分。

他哥哥太好了,好得過分。

故而他在聽見顧颯明的聲音之後,所有的不滿轉瞬帶著撒嬌的意味,弄得深知自己“過分了”的顧颯明嘴裏道歉,實則把持困難,心猿意馬。

他最過分的地方哪裏是把祁念弄疼了,而是每次弄疼了就扔下祁念一個人,仿佛重逢後的時間再沒幹別的,坐實了像那什麼關係一樣的冷酷無情。

“你去忙吧,我要去車站了。”祁念這麼說。

“嘴角消腫了麼?”

“......”

“嗯。”

顧颯明熟悉的令人耳熱的笑聲傳來,一本正經地說:“下次再教教你,就不會受傷了。”

祁念理解得十分明白,早已不是從前隨便就能被蒙住的傻子,他眼睛溜圓,蹙著眉糾正道:“那裏是你晚上咬破的,不是、不是因為那個。”

顧颯明還是笑,聽見他那邊的汽車鳴笛聲,便讓他先看路,上班不用太趕。

可祁念不吭聲不接話,顧颯明歎氣,鬆口表示同意:“祁念嘴角的傷口是和哥哥接吻的時候被咬的,和別的無關,那現在小心過馬路,注意安全,之後有事不許憋著,嗯?”

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祁念在花壇邊停下,不得不很小一聲地“嗯”,耳尖微紅。

他停頓片刻,說:“......你也是,哥哥。”

連續請了一天半的假,祁念到達公司後如常打卡,被前台拉住簡單寒暄幾句,其中一個姑娘往裏麵的公示欄那兒遞了個眼神,像有什麼好事要告訴他。

正是上班趕著打卡的高峰期,電梯裏不斷有同事出來,三三兩兩經過公示欄,誰無意瞟了一眼,立馬消息就散開了。

那一塊很熱鬧,總有人停下又離開,離開又停下,討論聲不斷。

祁念不關心地徑直去往自己部門的辦公區域,推開玻璃門,還未落座,又被隔壁部門的Vivi關心地黏上來。

“你回來啦,沒事吧?怎麼請的病假,現在好了沒?”

祁念點頭,莫名有點心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