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還有我(1 / 2)

季秀娥死了。

在用一根木棍刺死了黃林漢之後,又以同樣的手法捅穿了自己的喉管。

等獄吏聽到動靜趕過去,隻見鮮紅的血液分別從兩人頸側的血洞汩汩湧出,捂都捂不住,不一會兒就沒了氣。

夫妻雙雙,命絕當場。

“一晌午她瘋了似的叫喊著要見黃林漢,可巧下半晌黃林漢還真就來了。

人來了也不見她怎麼開口,一直聽那黃林漢在說,夫妻倆連爭吵都沒有,誰知突然就……

毒婦果然手狠,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你是不知,那季秀娥臨死都是笑著的,親眼看著黃林漢斷氣才肯閉眼,不過她那男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害得季娘子你家散人亡,如今老天開眼,提前收了她去……”

女獄吏將情況大致說了說,發了通感慨,然後拿著季妧另給的賞錢走了。

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腳步聲。

關山走過來包住她的手:“怎麼這麼涼?”

季妧回過神,答非所問:“季秀娥死了。”

抿了抿唇,又道:“黃林漢也死了。”

關山看著她,目光和語氣一樣平靜。

“他們死有餘辜。”

季妧頓了一下,點頭:“沒錯,他們死有餘辜。”

季妧不想去細思自己在這裏麵扮演了一個什麼樣的角色,她隻知道,她要還二房一個公道。

殺人犯不該死嗎?人販子不該死嗎?販賣親生子女的那些人難道不該死嗎?

可現實往往需要多方麵權衡,最後的結果也隻是客觀條件允許下的相對公正,某些時候甚至還會出現自罰三杯、大事化了的情況。

季秀娥雖然被判了死刑,黃林漢卻僅僅隻是被叫去問話,可是作為所有罪惡的源頭,他憑什麼?

二房的慘劇,他們夫妻沒有一個無辜。

律法給不了季妧絕對的公道,她也不想拖到明年秋天橫生枝節或變數。

但其實,在確認季牧已死,在真正見到黃林漢之前,季妧並沒有想到要走這一步。

一切都是在見了黃林漢之後……

季妧想不通,季秀娥為何會看中這樣的男人。

常聽村裏人說,她沒嫁人之前曾是村裏數一數二的姑娘。

撇開一切恩怨不提,她識文斷字、勤快能幹,且有頭腦、有主見,確實強過當下多數女人。

可這樣一個人,最後為何會變成這樣?

若偏執和心狠手辣是骨子裏的,那她對黃林漢又為何無底線的容忍。

真愛?沒有沾上賭博前的黃林漢倒是還有可能。

看來再能耐,終究擺脫不了以夫為天的思想。

哪怕那個男人就是一灘爛泥,她在他麵前也直不起腰,寧可漚死在泥潭裏,也不願斷臂上岸。

對著別人揮舞屠刀,轉過頭卻匍匐在他腳下,任他毆打和吸血,活得狗都不如。

真可悲,真讓人看不起。

可不管怎樣,她總算死了。

死了就好。

回到家,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季妧提著祭品一個人去了墳山。

路倒是不難走,雪雖厚,畢竟沒有結冰,就是有些費力。

等到了地方已累得氣喘籲籲,額頭也沁出了細小的汗珠。

借鬥篷遮風,將祭品點燃後,季妧在季連鬆和衛氏的墳前盤腿而坐。

她仍舊不知該說些什麼。

長時間的沉默過後,才緩緩說了句:“對不起……”

對不起,沒有幫你們找回季牧,可我能做的也隻有這些了。

也是直到這一刻季妧才驀然發現,自己替他們討回的公道,在季連柏和衛氏墳前,是如何的微不足道。

公道討回來了又如何。

所謂的報複,隻是活著的人的執著與自我安慰。

死去的人永遠無法再醒來,他們已經不需要這種公道了。

“你們……安歇吧。”

季妧提起籃子,轉身剛走幾步就愣在原地。

小路盡頭,是關山挺拔的身影。

關山走過來,什麼也沒說,將籃子接過,兩人並肩下山。

下山不比上山,雖然不怎麼陡,但腳下容易出溜。

在季妧滑了兩次之後,關山走到她前麵,雙手撐著膝蓋,上半身前傾。

“上來。”

季妧雖然臉皮挺厚,但這大白天的,讓他背回去,路上萬一遇見個人,被打趣一整年都是輕的。

“算了算了,我能行……”

關山也不廢話,直接用強的。

季妧好一陣手忙腳亂,穩下來後,一隻手攬著關山脖頸,另一隻手緊緊抓著兜帽邊沿,嘴裏默默念叨著千萬不要有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