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娘給你爹投毒了?”
關山的手頓了頓,嗯了一聲,而後繼續拍撫。
“可我怎麼聽說寇老將軍是戰死的?”
“藥是西狄人研製的一種慢性毒藥,無色無味,不易被察覺,中毒之後會一點點侵蝕人的髒腑,等真正毒發之時已無回天之力。當時邊軍正與大宛交戰,最關鍵的一戰,我爹突然毒發,若非拚盡最後一絲餘力做了部署,後果不堪設想。”
怎麼個不堪設想?城池淪陷,生靈塗炭……這遠比殺寇安世一個人要狠的多。
“狄娘就從來沒想過對你動手?”
寇安世死時,關山才一歲半,一年半的時間,她有太多機會除掉一個孩子。
哦,對,若是關山沒了,她哪還有理由繼續留在府中。
那麼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別的原因呢。
“許是想過吧。”
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
盞茶之後,季妧繼續開口。
“你爹死後,狄娘就被抓了?”
“主將毒發而亡,除了軍中,府中也要徹查。沒怎麼費力就查到了狄娘頭上,狄娘沒有狡辯,直接認了下來。”
對狄娘而言,雖然沒有達到最理想目標,但心中最大的仇敵死了,她的目的也算完成了。
於是她將每一次下藥的細節、以及藥物毒發的痛苦,細細講述給殷氏聽,大抵也想讓殷氏經曆一番自己所經的痛苦。
處於喪夫之痛中的殷氏徹底失去了理智,她恨狄娘欲死,不肯將她交給軍中處置,直接在府中設了個刑室。
一直照顧自己的乳母突然不見了,關山自然要找。一歲半的孩子,走路還不穩當,哪裏找得到。
殷氏得知後,不知出於何種心理,將尚是幼童的關山帶進了刑室,讓他親眼看著狄娘受刑。
“殷氏讓人鞭打狄娘,包了層鐵皮的那種鞭子,上麵全部都是倒刺,一鞭子下去血迸肉綻,皮都能扯下來一塊。
泰叔說,我打小就很少哭鬧,那是第一次。而我越哭,殷氏就讓人打的越狠。
丫鬟小廝攔著我不讓我上前,我回過身,推了殷氏一把,罵她是壞人……”
“你……你當時什麼都不知道。”季妧蒼白無力的安慰著,“你並不知道是狄娘害死了你的父親。”
季妧覺得殷氏瘋了。
撇開她與狄娘的仇怨,讓一個孩子看那樣血腥的場麵,就算兒時的記憶很難留存,心理陰影卻是不分年齡的。
關山終究是她所出,並不是狄娘的孩子啊。狄娘尚且不忍心動手,殷氏毀起自己的孩子來卻沒有絲毫的手軟。
“那之後呢?”季妧又問。
“殷氏一巴掌將我扇倒在地上,受盡酷刑也不曾求饒的狄娘突然就崩潰了,然後殷氏就找到了折磨狄娘的最好辦法。”
季妧不敢再往下想。她感覺自己的心被錐子紮穿了一樣,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淌。
關山卻平靜的很。替她拭去眼角的濕潤,安慰道:“別難過,這些都是泰叔說給我聽的,其實我無甚印象。我爹,狄娘……都沒有。”
季妧卻無法安慰自己。
“就算你都忘了,可我還是心疼。”
她緊緊抱著關山,聲音已然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