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過了好一會,慘叫聲漸漸遠去。
新九郎透過裂縫,看著對方遠去的黑影,確認暫時安全後,不免又遺憾沒能當場殺死對方。
他不清楚襲擊者究竟是足輕、浪人抑或武士,但推測肋差應該是紮進了襲擊者的臂膀或腰腹。
即使有皮甲一類的武具,對方也應傷得不輕,畢竟肋差這種短刃,除了近戰和切腹外,也是具備有破甲功能的。
新九郎左手拔下肋差,扔在地上,這才跪到裏奈身側。
此時的裏奈,嘴中低低痛哼,已然失去了意識。
他將裏奈染血的腰帶小心解開,再打開腹部處的小袖和裳,裸漏而出的傷口,正小股地滲著血。
“萬幸。”
新九郎低低自語。
雖說刀身貫穿了腹部右側,但位置卻極偏,從傷口刀路皆判斷無傷及內髒的可能,隻能“蹭破”些皮肉而已。
新九郎從町屋內翻找了些布條給裏奈包紮好傷口,接著用剩餘的布條,卷在自己右手心裹住刀傷。
他然後帶著肋差,去町屋的通院灶台邊找食鹽,準備調配鹽水,來為裏奈清洗傷口。
新九郎還在通院裏忙碌時,突然又聽見敲門聲響起,他神情一振,再度抓起身邊的肋差,警惕地盯著門口。
“裏奈!你在裏麵嗎?”
隨之門又被敲響了幾下。
“是兄……長嗎?”
好像是太郎的聲音,新九郎出聲問道。
門口的人顯然愣了一下,才繼續開口:
“新九郎?是新九郎嗎!門口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新九郎慢慢靠近門板,透過裂縫,確認門外隻有一個身影時,便果斷地用肋差撬斷了有些變形的插銷,打開了門閂。
門外站著戴著陣苙,穿著桶川胴鎧甲,腰間係著柄打刀的太郎。
此刻太郎麵容黝黑,手中握著那柄曾卡在門縫的肋差,一臉惶恐,更是身形比裏奈還瘦弱。
剛打開門,太郎便迫不及待撲向新九郎。
新九郎一瞬間肌肉緊繃起來,他昨夜隻見過兄長的身影,不能完全確認,以為對方要襲擊自己,但很快又放鬆下來。
太郎緊接著抱緊新九郎:
“沒事就好,新九郎沒事就好。”
“裏奈……受了些傷,在……裏麵。”新九郎站著不動,嘴裏頗為費勁說出這句話。
太郎呆愣了一會,轉頭繞過新九郎,看到了地板上倒著的裏奈。
……
接下來太郎情緒顯然有些驚慌,新九郎廢了好一番氣力才將他的情緒穩定下來,又將今早發生的事情結結巴巴地敘述了個大概。
新九郎本想著太郎作為長子,便盤腿坐在一側,翹首先等對方的意見,以示對於一家之主的尊重。
哪知太郎聽著他的話後,茫然了半天,隻是解下取下陣苙(足輕鐵盔),便也盤坐在那,手足無措呆呆地望著自己。
說實話,新九郎有些頭疼,太郎看起來木訥老實,身形又瘦弱,全然沒有一家之主的風範和威嚴,甚至自覺恐怕都沒有。
反而是裏奈處事果敢,無論是之前豁達地對待自己的“失魂症”,還是昨晚說著寧死也不受辱的話語,抑或是,今早直接衝上去用插銷卡襲擊者的肋差。
裏奈當時之迅速,新九郎甚至都沒來得及勸告住,但也正是這些舉動,無不透著裏奈身體那股沒有被生活擊垮的狠勁。
其實從客觀來說,新九郎是不會能怪太郎,但他醒來才第二日,不清楚兄長的生平。
從小,太郎就從旁人反應,隱約得知自己生性愚笨,便想著與其糊塗闖禍,不如聽從著命令就是。
以前父母在世時,他聽父母的話給町屋打著下手;
父母逝世後,他便聽裏奈的話,一起經營著町屋;
町屋沒有生意後,又聽鄰居同伴的話一起參加了軍隊;
加入軍隊訓練時,隻需聽帶隊的足輕組頭或武士的命令即可,甚至昨夜戰鬥,他想起裏奈覺的話,於是便從戰場驚懼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