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仙酒狂》之《李白》第一章《姑娘追》(1 / 3)

第一集姑娘追

江漢腹地,春光明媚,繁花盛開。

大河奔流,畫舫輕舟,商船絡繹。

三三兩兩的打漁船在江上忙碌,漁夫有的撒網,有的驅趕鸕鶿捕魚。蒼涼、遒勁的歌聲在江麵回蕩:

“八百裏長河哎,水茫茫囉

大河兩岸哎,魚米鄉喲

水清草肥,魚兒歡呐

穿蓑戴笠,來撒網呀

大風起兮哎,浪飛揚囉

漁家生在哎,大河上喲

天為廬幕,船為家哎

安州城外,是家鄉呀……”

一葉輕舟,掛帆直駛,向上流進發。

一個白衣公子氣宇軒昂,佇立船頭,張開雙臂,擁抱迎麵而來的風景,縱聲狂嘯:“春天,我來啦!”

“春天,我也來啦!”一條小船迎風爭先,船頭,一個青衣書生也張開雙臂高喊,對白衣公子道:“太白兄,你敢比比嗎,看咱們誰先到安州城!”

白衣公子豪氣滿懷,“正要比比,老艄公,快劃船!”

“好嘞!”老艄公奮力劃船,兩條船你追我趕,像兩支箭穿波劈浪,逆流而上。

船行正疾,白衣公子忽道:“老艄公,且停船!”

水麵漸漸開闊,兩岸,一望無際的蘆葦發出新葉。鶴鷺飛翔,燕子掠水,一切都湧動著春天的活力。

青衣書生:“怎的,你認輸啦,這可不是你太白兄的性格。”

白衣公子笑指江麵,“草長鶯飛,雜花生樹,風景這邊獨好,一笑而過,豈不辜負大好春光!”“我就知道你又詩興大發!”青衣書生跳過船來,“快吟來聽聽!”白衣公子:“你看這江上,直是‘餘霞散成綺,澄江靜如練。喧鳥覆春洲,雜英繞芳甸。’”“儲邕:”拾人牙慧,這哪是你李太白的性格。這是人家南朝詩人謝朓的詩,你不是最討厭掉書袋的嗎?”“謝朓是我崇敬的詩壇前輩!”白衣公子神情恭謹,“我是一生俯首拜宣城呀!”“嘿,太陽從西邊出來啦,你李太白一向眼高於頂,竟然也有謙虛的時候,竟然也有敬佩的人物。要我說啊,別說拜誰,我儲邕就喜歡你李太白的詩。你看,大河滔滔,碧波奔湧,令人油然想起你剛出巴蜀、踏入荊楚之時做的那首《渡荊門送別》,讀起來真是口留餘香。”青衣書生朗吟:

“渡遠荊門外,來從楚國遊。

山隨平野盡,江入大荒流。

月下飛天鏡,雲生結海樓。

仍憐故鄉水,萬裏送行舟。”

白衣公子負手遠望,“盡往小弟臉上貼金。我的詩有那麼好嗎?”

青衣書生:“‘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那叫一個美!”

“可是,到了荊楚之地,我李白也不敢輕言詩賦文章啊!”白衣公子對著遠方的青山連連拜揖。“好你個李白,一會兒狂傲無忌,一會兒前倨後恭。”儲邕給弄糊塗了,“你遊金陵、逛揚州,沒少縱酒狂歌,怎的回到荊楚,忽然變了個人似的?”“儲兄,你不是喜歡讀《離騷》,對‘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名句讚不絕口嗎?”李白指著煙水茫茫的江麵,“行吟澤畔,披發狂歌。荊楚可是屈原故鄉、宋玉田園。屈、宋之輩,可是咱們詩人的老祖宗,到了這兒,咱們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誰還敢輕狂啊!”“咳,別說屈原、宋玉,也別說老子、莊子,我儲邕就是喜歡你李白的詩。你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詩才遠超前人!這不,你在揚州送我的《別儲邕之剡中》,我可是一直珍藏。”儲邕抑揚頓挫誦道:

“借問剡中道,東南指越鄉。

舟從廣陵去,水入會稽長。

竹色溪下綠,荷花鏡裏香。

辭君向天姥,拂石臥秋霜。”

“儲先生,我家公子漫遊江東,作了好多新詩。您一定喜歡!”小書童丹砂望著迎麵而來的山巒,朗誦《望天門山》:

“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至此回。

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

儲邕:“太白兄,真天授神才!上酒,咱們以詩佐酒,喝個痛快!”

丹砂取來美酒,儲邕在甲板上席地而坐,“快讓我聽聽新詩!”

李白披襟當風,舉杯遙指江麵,“真正的好詩啊,在那兒!”

晴空一碧,鳥語花香。漁夫、艄公,歡快忙碌。漁歌號子更加激越動聽:

“大江上哎,浪頭大呀

船家江上把魚打

北襄陽,南江夏

闖龍宮哩撈魚蝦

嘿,搖著漁船四海家

風裏雨裏走天涯呐,走天涯……”

李白:“聽聽,詩出天然,發乎至誠。這漁歌號子,真帶勁兒!”

“這算什麼,稀鬆得緊!”老艄公邊搖櫓邊沙啞著嗓子唱起來:

“大河水呀,浪趕浪哎

搖船擺渡哎,在河上啊

小妹子栽禾,我起坡喲

你歌哪有,我歌多嘞……”

河上更見熱鬧,漁夫艄公,你方唱罷我登場,賽起歌來。

李白興奮地飲盡杯中酒,“荊楚真是歌鄉詩國,叫人留連忘返!”

儲邕皺眉,“這,全都是下裏巴人、市井俚曲!”

李白笑道:“豈不聞孔子說,《詩》三百篇,大都是下裏巴人麼?”

“哎嘿嘿,八月江水浪滔天喲

看我行船闖進險灘哩……”

忽聽有人勢若奔雷,聲震九霄,高歌而來。眾人定晴看去,原來是條漕幫糧船,船頭青旗迎風招展。一條精壯結實的大漢,臉帶刀疤,迎風而立,中氣充沛,宏亮、悠長的高唱,驚得白鶴遠遠翱翔,一時壓住了此起彼伏的漁歌聲。李白讚道:“這位漕幫大哥,真是聲如洪鍾、氣概不凡。”“給公子說著啦。他叫蕭老大,十多歲就去西域從軍,不知殺了多少強賊胡寇,要不是瘸了條腿,還不知道在哪兒當將軍呢。你別看他渾身傷痕,那身功夫可沒撂下,咱安州少有敵手。”老艄公喊道:“蕭老大,這般風急火急,趕著去會相好的是不?”蕭老大圓瞪豹眼,“老邪貨,小心碰上女鬼,拖你老家夥喂魚蝦!”

朗笑聲中,漕船逆風疾駛,漸漸趕上客船。

“公子,不好啦,阿尼娜追上來了!”書童丹砂指著船後驚叫。

一條舴艋輕舟如浪裏白條,疾追而來。

“客船,快停下!”一個婀娜多姿的七彩少女,焦躁地催督劃船的幾條大漢,“快,快截住前麵的客船!”

客船船尾,膚黑如墨的昆侖奴牽著白馬,“呀呀”亂叫。

丹砂驚惶失措,“公子,咱們怎麼辦?”

白衣公子也神情緊張,“老艄公,快劃船,甩開那條舴艋舟。”

“那可沒法甩開。公子是遇上仇家了吧?要不,”老艄公蹬蹬甲板,“委屈公子,藏在裏邊吧。”

李白:“男子漢大丈夫,俯仰無愧天地,豈可藏頭露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