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看著徐業暴跳如雷的樣子,卻一副下定決心的模樣,“徐業,現在謙兒都這麼大了。我們也老了,我本不欲跟你提及那些前塵往事,當然,在今天之前,我也從未提過,但既然你說我欺師滅祖,說我不尊重你們徐家家訓,那麼我今日便跟你提一提。”
徐業聽了這話,表情有些窘促,“你要說什麼?”
“我嫁入徐家近三十年,在爸爸眼裏,我是孝順的兒媳,在你眼中,我是聽話的妻子,在謙兒眼中,我是慈愛卻始終心胸狹隘的母親。在往日的閨蜜麵前,我是好命的徐夫人,堂堂徐家這樣大的家業,偏我的丈夫如此好命,能做得這徐家唯一的當家人。”
徐業聽到“聽話”兩個字,依稀覺得有些諷刺,果然聽到自己妻子接著說,“但沒有人知道,當年,是你選擇了我。一廂情願。”
“我從未想過要做什麼無可挑剔的徐家夫人,我其實隻願做我自己。可當初你說過,你真心愛我,如果我嫁給你,縱然我最喜歡的人不是你,但你卻是世界上唯一一個能讓我真正做自己的人。”
“我說過,我視自由如我的生命一般,我說過,我有自己的想法,哪怕驚世駭俗,不求你懂,隻求你放任......當時,你也說‘好’。”
徐業的表情劃過一絲不自然,那時,他知道她背後的家族是可以讓自己繼承徐家家業的重要籌碼,所以,甜言蜜語也說了些,但心裏並不曾真的想要兌現過,對於喜聽甜言蜜語的女人來說,承諾,是最不必要守的東西。
她信了他,他便成功了一大半,果然,老爺子就將徐家大權給了他。是她娘家助他成為徐家第一人,但他卻還是不滿足,不斷地讓妻子回去請求娘家人對他生意的支持,並且離間她和娘家人的關係,希望將她握在掌中,聽他擺布。不停地在她麵前提醒她,她娘家父母更重視她那個弟弟,隻有他,才是她唯一的親人。
一天兩天的,起初她還會搖擺,還會判斷,還會堅信她的父母愛她,可久而久之,她卻放棄掙紮,不知道是相信了他的話,還是真的死心了。她不再在他和父母之間搖擺,而是真的變成了一個隻會聽從他的木偶。
她不再自由,甘心被他束縛,她剛剛說自己是聽話的妻子,其實她說的沒錯,她的確是聽話,對他的話從未反駁,一心一意地相夫教子,她不是她自己了,就讓他幾乎忘記了當初那個說自己視自由如生命的傲氣女子。
是啊,那時的她不可一世,在他表白的時候,她睥睨著他,似乎對他所謂的愛根本毫不上心的樣子,她說,“對不起,我暫時沒有打算喜歡任何人。”她的靈魂是驕傲的,是不羈的,是不會為任何人停留的。愛情是她人生尚未體驗到一部分,她不曉得未來自己會愛上什麼人,卻明白此刻自己不會愛上什麼人,比如他。
徐謙在旁邊聽著自家母親的控訴,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家父親,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母親是一個對世界上所有人都懷疑的神經質的人,隻要一點威脅,就能讓她全副武裝地去戒備,他也一直都以為,自己的母親就是一個俗氣的隻知道爭權奪利的人,所以,絕不可能允許毫無地位的薛思思跟他在一起。卻原來,隻是因為被枕邊人的算計,才傷她到這樣的地步!如同驚弓之鳥一般地活得小心翼翼。
徐業被看得惱羞成怒,“這些年你不也過得很好,就如同你說的,在所有人眼裏,你是幸運的徐夫人,難道你還不知足嗎?”
“人還是不要太貪心,否則,永遠沒有辦法開心起來的。是我讓你在徐家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對!所以,我認命。有得必有失嘛......既然我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在我眼裏比生命還重要的自由,既然我已經是一個甘心受你控製的行屍走肉,那麼,你覺得,我可能讓我的兒子,再去為你所謂的徐家去犧牲嗎?”
“你記住,徐業。困在這徐家,不是你控製了我,這是我的選擇,是我自己甘願。而為我的兒子守住一切,也是我的選擇。無論是誰,想要從我這裏搶走屬於我兒子的一切,都是妄想!我寧肯將徐家毀掉,也絕對不會允許外人,除謙兒以外的人,接手這偌大的家業,如果你不顧及父子夫妻的情分,那麼,我將和你對立,不死不休!”
“謙兒,從昨天新聞出來,我就已經調查過了,是七七將消息給的媒體。她一個女孩子,會這樣做,原因不言自明,我也想,可能我的兒子真的是太優秀了,所以,七七這麼做,是想安下心來,我以為,她隻是沒有安全感。不拆穿她,是知道你和她情投意合,將錯就錯更是想要撮合你和她,那時候我還在想,七七這孩子,出於什麼心情才會用這樣的方式來進我們徐家的門,今天你這麼一說,我才知道,原來我的謙兒有了心愛的姑娘,而七七,隻是單相思。”徐夫人對著徐謙說出這番話時,徐謙亦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