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把小少爺送到祠堂去吧。”吳嫂將骨灰罐子放在薛思思懷裏,薛思思接過骨灰,就看到吳嫂往後倒,JAN趕緊扶住她。
說是不信,然則信了。對於吳嫂來說,老丁,終究還是不一樣吧。
窗外日光浮動,卻不知為何下起雪來,薛思思抱著骨灰跟著吳嫂走了出去,葉景湛在她身後看著,忽然覺得,薛思思的身影,是那樣孤寂冷清。她看起來還是太纖瘦了,總之,隻是背影,也會讓人對她心生悲憫。
她的身體裏卻蘊藏著大的力量,那力量讓她仿佛就能這樣負重前行,走得更遠更久。可能她心裏真的很絕望吧,所以,才會佯裝無所謂地一字一句地“揭發”著真相,她就是這樣,永遠都不會讓別人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麼,也永遠自以為能瞞住所有的人。
可薛思思,無論如何,我也不允許你,選擇死亡。我要你活著,好好地,活下去。
JAN在葉景湛旁邊站著,今天他跟葉景湛是第一次見麵,但是天淩之前說過,他在車上看到了柳家的守護者,也是薛思思的守護者。
“現在這樣,柳家也算得償所願吧?”JAN說。
“柳青青的想法不代表柳家的想法。但是我跟你說,JAN,你沒有必要對薛思思那麼冷漠,畢竟這件事,她也是受害者。你曾經也經曆過被別人恨的事情吧.......在那件事情裏,你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對那人的恨,無能為力呢?何況,在當下,你的恨,會讓她真的活不下去的。”
“薛思思,不是你想象中那種因為誰恨她,便活不下去的人。”JAN不為所動。
“這是他跟你說的嗎?是他說,薛思思這樣堅強嗎?”葉景湛問。
JAN低下頭,“柳家的人知道的事情,還真的多的讓我意外呢!”天淩的囑咐仿佛就在耳邊,那時候,他的麵色慘白,已經透出些許青色,臉上的血管也是透出細細碎碎的黑色紋路,他輕微喘著氣,在他耳邊說的最後一句話,也是一定要護薛思思周全。
好像,在他心裏,薛思思重於一切一般。
下雪了。
這是蘭市今年第一場雪。薛思思手上抱著冰冷的陶瓷骨灰罐,指節冰冷冰冷的,黑色的車子就停在別墅的草坪前,薛思思知道那是何釗的車子,是他送走了天淩,也是他,當時要自己離開天淩。
從車旁走過的時候,何釗的司機——那位灰衣的管家將車窗搖了下來,何釗透過窗戶看著抱著骨灰罐的薛思思,“我說過,你會害死天淩的。”
“您也答應過我,隻要我離開他,您就可以確保他無虞,不是嗎?”
“薛思思,太晚了。”何老爺子說完這句話,不再看她,目視前方,“你太考慮自己的立場,才會將事情變成這樣。”
坐在副駕駛的夏嵐嵐冷笑,“薛思思,你這樣的女人一定會有報應的。”
“夏小姐,我們彼此彼此。”薛思思反駁她的話,毫不客氣。
“我知道,你現在有了新的靠山。但是,我要讓你知道,這個世界上能護住你的,唯有他一個,他不在了,你的靠山.......沒你想象的那麼可靠的。”
“嵐嵐,不要說了。”何釗製止住她,接著對車外的薛思思說, “薛小姐,我們海寧見。”說完這句話,何釗閉上眼睛吩咐道,“阿布,開車吧。”
灰衣的管家應了聲“是”,很快將車窗關起,車子疾馳而去。仿佛,從剛才一直停在這裏,就是為了跟她說聲“海寧見”一般。
海寧見?看著劃過自己眼前的黑色車子,薛思思無聲地笑了——說什麼海寧見,其實,永遠也不會再見了,低著頭,溫熱的眼淚砸在冰冷地骨灰罐上,天淩,我不會讓你孤孤單單地離開,我會陪你.......陪你一起走。
下雪了,你等等我,再等等我。
吳嫂擔心的眼神看著薛思思,她剛才當然也看到了何老爺子打開車窗跟薛思思說話的樣子,何老爺子比她想象地要冷靜,但想想,當初在何芊芊走的時候,那個老人,在臉上也沒有多少悲痛的樣子,也不過是多了一點哀愁,鬢間多了兩縷白發而已。
薛思思默不作聲地往前走,冰冷的雪花越下越大,飄飄灑灑,她轉過身,感覺到了蒼涼。世界的色彩都變作灰色。
你死,便陪你死。此刻將你抱在懷裏,世界都隻在我的手中。他們心裏或有謀劃,或有利用,怎樣都好,都與我們,再不相關。
“少夫人。”吳嫂的喊聲讓薛思思回過神,原來已經停在了一個小屋旁,“這裏就是左家祠堂,您也是左家人,所以,現在我引您進去。”
薛思思點頭,摟緊了懷裏的壇子——左天淩,你知道嗎?今年的冬天不會過去了。